第十一章 夜色之謎(第3/4頁)

我聽得糊裏糊塗,耳邊似飄來聶荊的淡淡嘆息,似苦惱,似無奈,似有說不清的愧疚與傷感。

他松開了手指,放下了妍女的長鞭。

妍女也怔怔站著看夜覽,美麗的容顏間有惑也有憂。

四人相對站著,一時間皆如石化般靜默。

“不太好,不太好啊。”晨郡的嗤笑聲由遠而近,似細銳的針劃開了凝固的氣氛,聽得眾人皆緩了一口氣。

夜覽眸光微閃,遲疑片刻後,臉色慢慢地平和下來。

他伸手拉過妍女,對我微一頷首:“臣下告辭。”

我怔怔點了點頭,轉眸看向聶荊。

“走吧。”

他若無其事地淡淡出聲,我猶自納悶時,但瞧那黑色綾紗略微一晃,他已轉身離去。

他送我到房間,臨去前,我一把將他拉住:“你和夜覽……”

“我不認識夜覽,”他輕輕出聲打斷我的話,語音裏帶著微微的笑意和淺淺的溫暖,“記住,無論今夜發生何事,無論你聽到任何聲響,都不要出門。”

我聞言一愣,又驚訝不解地看著他。

他淡聲笑了笑,綾紗飄拂似夜舞。

我的手指滑落他的掌心,若有若無的一觸後即是閃躲。

“不管怎樣,你要小心。”我低了頭,緩緩道。

“我會沒事。”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很輕松。

輕松得讓我更加擔憂。

是夜,無眠。

許是白天睡得過多了,許是被夜覽的戾氣驚到了,又或許是聶荊說的話總是糾纏著我的心緒叫我放心不下。這一夜,我倒是格外凝神注意著外面的動靜,因為直覺告訴我,今夜必有事。

青玉棋盤上黑白棋子淩亂一片,我拈指一粒一粒分好後,再接著擺。

也不知擺弄了棋子多久,瑞腦香燃了再燃,我只按著額角費神又費思。

約莫醜時剛過,窗外終於傳來了些許動靜,輕微的刀劍器具聲依稀入耳,打破了寂寥清靜的夜。

隨著幾聲悶哼響起,白綢糊住的窗格忽地滲入了耀眼的光芒,刹那間,室內明亮如晝。

火束亮起的那刻,窗外的聲響也驟然激烈。

我眼皮一跳,忙起身悄悄推開了窗扇,定睛朝外間望去。

此時的園裏人影慫動,束束火把下,數不清的黑衣人飄忽似靈魅般前後左右繞成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幾十把長劍在火光下泛著如焰火的赤紅鋒芒,齊齊罩在站在中間的那人身上。

深藍的衫,黑色的鬥笠,沉穩的身影,寒色如霜的長刀。

我的心重重一震,想也未想轉身拿下墻上弓箭走出房門。

剛走出門外便被一雙柔中帶著綿絕之力的手臂推入房中,青色的衣裳入眼時,我不禁蹙了眉。

爰姑想必也是聞聲而來,她拉著我,神色緊張地盯著我手中的彎弓,沉聲道:“公主要做什麽?”

“幫他。”我答得簡單,卻字字不容置疑。

“公主乃萬金之軀,切不可魯莽行事!”爰姑動作果斷地奪下我手中的弓箭,拉住我,面容端肅得不可侵犯,“三年前你去戰場,爰姑不反對,因為你那是為了國家,死傷是榮而不是損;如今出手,卻是為了什麽?若你有什麽不測,你讓爰姑何以面對齊國的百姓與當今的王上,如何向遠候在晉國的公子穆交代?”

公子穆?

我抿唇冷冷一笑,腦中想起幾個時辰前夜覽的臉色,心中對外間的形勢頓時明白了幾分。

“若我有不測,要向晉穆交代的不會是你。”

我沉思著,緩緩開了口。

與爰姑說話的工夫,窗外的呼喝聲已愈見急促和尖銳,我掙脫爰姑的手,轉身去看外面的形勢。

只見那些黑衣人個個身手敏捷利落,長劍揮刺時自成陣勢,顯然都是訓練有素的好手。聶荊一人一刀,縱使武功再厲害,卻還是險象環生。

我吸了一口氣,扭頭看向爰姑,一反臉上的著急,只淡淡笑道:“我既不能去救,爰姑你總可去吧?”

爰姑擡頭望著我,眸間光華隱動,有驚訝,更有不斷掙紮下的猶豫。

“公主,我……”她淺淺低了頭,垂眸輕輕中,自有一種讓人難忘的婉轉。

二十年前,她也絕色。

我恍了一下神,清醒後,忙伸指握住她的手,請求道:“爰姑,就算你再寵夷光一次,去救救聶荊!他身上本有傷,他雖嘴上從不曾說,但我心裏清楚。一路上他總是咳嗽,那其實不是病,而是內息牽引了傷口開裂引起的……這樣的他,是抵擋不了那麽多的長劍狠刺的!”

爰姑深深嘆了一聲,再擡頭時,眼中盡是無奈和憐寵,還有一絲隱約藏好的絞心、著急和痛苦。

爰姑按住我的手,低低一嘆:“公主,你其實誤會了。聶荊,不是他。”

我聞言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