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藍衣刀客(第3/4頁)

幹凈、孤獨。

我暗自總結,只見那人身無長物,除了左手中握著的一柄看上去古老得已經開始生銹的破刀。

半日琢磨,我一笑頷首:“閣下為何不能摘了鬥笠示以真面?”

那自稱聶荊的人聞言身子隱隱一僵,鬥笠擡起,淩厲冷冽的目光自黑紗後直直朝我射來,一言不發。

我斂斂笑意,道:“如何?”

他果斷拒絕,冷道:“不摘。”

我的第一條命令他就已開始反抗。這便是無顏說的從此之後命也是我的那個侍衛。

我忍不住勾唇冷笑。

“你家公子難道沒和你說過,你既來保護我,從此便要聽從我所有的命令嗎?”

綾紗下那霸道銳利的冰寒稍稍融解,好似那人正在發笑,淡淡道:“公子只命令聶荊要保護公主的命不受任何威脅,身體不受任何損傷。其余的,一概未說。”

好你個無顏!

我被氣得哭笑不得,只得擡指狠狠揉了揉眉,眼睛盯著面前的神秘刀客,半日思量,終是道:“也罷。請示你家公子之令。”

聶荊揚手,一塊冰冷的令牌恰落在我掌心。

我看看令牌,再看看他:“那這一路要麻煩聶侍衛……”

“無須客套。這一路我自會護你安全。”

我話未完他便打斷,果然不知規矩。我輕輕一哼,甩甩腦袋,將令牌塞入袖中後,回頭剛要吩咐爰姑起程時卻發現她盯著聶荊,面色蒼白透青,仿佛是驚恐過甚,更又似喜悅激動得無以復加。

我心中頓疑,轉眸看聶荊時,他卻冷冷一聲咳嗽,身形一閃,點足率先掠了出去。

爰姑猶自出神,眸光愣愣地追隨在聶荊離去的身影上,漸漸地,竟浮現出一層蒙眬的水霧來。

“爰姑?”

爰姑無意識地回眸。

我揮下馬鞭,笑道:“咱們走了!”

無顏倒不是真唬弄我。聶荊雖沒馬,但只憑他兩只腿,飛奔起來卻從不曾落於我和爰姑座下良馬之後。

但是到了下午,我還是在驛站給他買下了一匹好馬。

我倒不是可憐他的辛苦,只是在這堂堂大道上,兩匹飛馳的快馬,再加上一道飛馳的人影,看上去雖不至於驚世駭俗,卻也夠張揚。

我此行就是要低調,自然不能讓他給破壞。而且,我發現自從他被路邊沙塵嗆了咳嗽之後,就一直沒再停過。

傍晚,到了曲阜,三人歇在了城中最大的客棧。

我自幼有天下神醫東方莫為師,咳嗽這點小症狀自是不必按脈便可下藥。

寫了藥方命爰姑抓了藥回來,見爰姑今日精神著實不佳,我便囑咐她先行歇息,自己親自去煎好了藥,端至聶荊的房中。

敲門進入時,那倔犟而又囂張的侍衛刀客正一邊狼狽地咳嗽一邊坐在桌旁喝著水,即使是深更半夜的,聶荊還是戴著鬥笠。見我進來,我明顯感覺到他微微一顫,綾紗下,那冷冽鋒利的目光停留在我手中的藥碗上。

“怎麽?”我不解於他隱約透出的緊張。

他連連咳嗽,好不容易開口卻道:“拿走!我不喝藥。”

聲音雖然還是冷漠得讓人嘔氣,不過意外地,冷漠中卻多了幾分形同孩子氣的較真和恐懼。

我心中覺得好笑,但還是一本正經地看向他,把藥碗推到他面前,語氣不善:“不喝又怎會好?而且還是我熬的,你敢不喝?”

他冷哼不言,鬥笠稍稍一動,腦袋轉過去。

我轉眸,心念一閃,笑起來:“哦,我知道了,你,怕——喝藥,對不對?”著重“怕”字。

藍衣倏然飛舞,寒氣自他身上散發開來,浸得我渾身冰涼。

“怕?”他冷笑不豫。

我笑笑不答,只示威性地推推藥碗,挑眸看著他。

寬袖一揚,那人舉碗入綾紗,將那濃稠苦澀的藥汁一飲而盡。

我笑望著他,雖見不到他的樣貌,心中卻已肯定他該是個年輕人。

年少氣盛,甚至還存著幾分孩子般的心境。

藥碗砰然落桌的時候,他痛苦地咂咂舌,隨即又連續喝了幾杯茶。

我從袖中掏出一方絲帕,輕輕打開,裏面包著幾顆暗紅色的果子,伸手遞到他面前,笑道:“很甜的,吃一個壓壓藥味吧?”

他卻愣了,握住茶杯的手松開來,復又緊緊握住,直到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隱現。

“爰姑給你備下的。我怕喝藥,二哥也怕。以前我們要喝藥時,她都會給我們準備這個來哄我們。”我淡聲解釋,看似無意地將一顆果子遞入那綾紗之內。

他愣了愣。

我凝眸看著他。

他還是不動,也不說話,室內的空氣一下子有些凝結。

我沉吟一下,以為他是不好意思,正待收手時,卻有冰涼的唇靠近我的指尖,咬住那顆甜果後,隨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