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鳳凰花開 第二十九章 均天策海(二)

出乎意料,兩人連口水也沒來得及喝,十萬火急地趕到慶陽,卻在妓院裏輕松抓到正在喝酒調情的柳意歡。他見到風塵仆仆狼狽不堪的兩人,半點也不驚訝,居然拍著桌子哈哈大笑起來。

禹司鳳臉色發白,走過去急急抓住他的袖子,沉聲道:“大哥!天界有派人來找你麻煩嗎?”

柳意歡也不知喝了多少酒,完全的醉態可掬,兩眼發直地瞪著他,半晌張嘴打了個大大的酒嗝,擡手用力拍著禹司鳳的肩膀,笑道:“小鳳凰又回來了!來,喝酒……喝、喝酒!”

禹司鳳見他醉得厲害,只得胡亂答應幾聲,被他死乞白賴地灌了一杯酒,嗆得險些噴出來。璇璣見他還要折騰,毫不客氣,上前在他後頸上一個手刀,柳意歡哼也沒哼一聲就暈倒在地。

“璇璣!”禹司鳳哭笑不得,她卻撥了撥頭發,說道:“走!去客棧!”他兩人一天一夜沒睡,就在少陽慶陽兩遍奔波,加上天界的事情,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眼下見到柳意歡平安無事,心裏懸著的第一顆大石頭總算落地了,那一瞬間,兩人都覺得腿軟,互相看一眼,苦笑起來。

禹司鳳將柳意歡扛在肩上,兩人從妓院二樓窗口跳了下去。到了客棧,兩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柳意歡用繩子從頭捆到腳,省得他酒醒了就跑,跟著倒頭就睡。這一覺足睡到月上中天,半夜三更才醒。

禹司鳳最先醒過來,起身第一件事就是轉頭看捆在躺椅上的柳意歡。屋裏沒有點燈,陰沉沉的,隱約見到躺椅上人影幽幽,他松了一口氣,回頭見璇璣縮在床的角落裏,睡得正香,他替她掖好被子,徑自下床洗了把臉。

躺椅上的柳意歡一動不動,仿佛連呼吸聲都沒有了。禹司鳳忽然覺得心驚,走過去低聲道:“柳大哥……”

良久,黑暗裏才傳來一聲嘆息,柳意歡的聲音聽起來很遠,很輕:“你們不應該回來。和天界較勁,說到底吃虧的會是誰?倘若你二人找個地方躲起來,我還安心些。”

禹司鳳沉默片刻,低聲道:“凡事不是躲起來就能解決的,就算我和璇璣真的能躲開天界追捕,大哥是要我們以後一輩子就活在內疚悔恨中嗎?”

“內疚個屁!”柳意歡突然發起火來,“老子從小就告訴你,做人要自私冷血!你他媽都學到哪裏去了?!要學人家玩要死死一起的招數?你以為老子喜歡這招?我告訴你,如果今天咱倆位置對調,老子鳥都不鳥你!早走人了!”

禹司鳳無話可說,柳意歡喘了幾聲,又道:“眼下不是玩什麽同生共死的時候,跑一個是一個,都留下來,就都他媽的玩完!是啊,你是十二羽,那丫頭是戰神,放到天界是什麽?屁都不是!你們哪裏來的狗膽在這風口浪尖跑來找我?老子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他罵得實在難聽,禹司鳳嘆道:“大哥……”

“誰是你大哥?!”柳意歡難得發一次狠,簡直比褚磊發怒還厲害。

“逃走可不是我的個性!”床上突然傳來另一個聲音,跟著案上的蠟燭被點亮,璇璣笑吟吟的臉映在燭火後面,眉目如畫。柳意歡和小女孩不曉得怎麽說狠話,只得不理。璇璣笑道:“要說話,怎麽不點燈?黑漆漆的,很好玩嗎?”

她起身將桌上的燭台也點亮,屋裏頓時亮堂不少,三人的樣子看上去都有些狼狽,衣冠不整,披頭散發,好像剛和人幹了一大架。璇璣坐在柳意歡身邊,說道:“柳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要怎麽做,是我的事。可不是為了你或者是誰去死,就算死,也是我自己選擇的。”

柳意歡面如死灰,嘴唇抖了兩下,輕道:“年紀輕輕,不要說死!”

璇璣低聲道:“不,不管是什麽年紀,都不該輕易說死。你們都要我不可以和天鬥,可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和他們對著幹的想法,一點都沒有。所以,我也不會乖乖接受他們栽贓給我的罪名,這件事,我一定要說個清楚。”

柳意歡“嗤”地笑了一聲,淡道:“說清楚?和誰說?你以為天界的那些神仙會耐心聽你說理嗎?”

璇璣說道:“不試試怎麽知道?就算最後他們還是要殺我,至少我們曾經拼命努力過,我不想莫名其妙就死掉,或者繼續受什麽懲罰,我不願意那樣,柳大哥。”

柳意歡抿緊嘴唇,不說話了。禹司鳳忽然說道:“不錯,我和璇璣的想法一樣。什麽努力也不做,呆呆縮著腦袋等別人來砍,我無法接受。”

屋子一時陷入奇異的沉寂中,不知過了多久,柳意歡突然清了清嗓子,沒好氣地說道:“你們倆到底要把我捆到什麽時候?老子腿腳胳膊全麻了!”

禹司鳳趕緊給他解開繩子,想到他倆當真是膽大妄為,就算柳意歡再怎麽沒大沒小,他也算是個長輩,他們居然做出捆綁長輩的行為來,委實可怕,然而不知為何又那麽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