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鳳凰花開 第二十章 眾裏尋他千百度(四)(第2/3頁)

“是我。其實那也不是什麽厲害的妖,不過一只來報復的快成精的黃鼠狼……啊!對了!我的圍巾!”璇璣大叫起來,這才想起把皮毛給了李裁縫,結果天都黑了她還沒去取,要是拖到第二天,便要多付一天的工錢了。

禹司鳳問明緣由,很快便幫她將圍巾取回來。璇璣見先前那臟兮兮的毛皮給弄得甚是幹凈,圍巾款式也很大方,拿在手裏看了一會,忽然對禹司鳳招手:“司鳳,過來。”

禹司鳳不明所以地走過去,不防她忽然擡手,將圍巾系在他脖子上,左看右看,滿意地笑道:“是啦,還是給男人戴著比較合適。就送給你吧。”他默然低頭摸了摸那光滑的皮毛,然後露出一個笑容:“那謝謝了。”

飯畢,禹司鳳在臥室裏收拾了一些自己的雜物,搬到另一間瓦屋去睡。山野之中,夜晚分外涼,白天的熱辣被月色一洗而光。璇璣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無法安睡。一來這張床實在睡得難受,二來想到這裏是司鳳住了一年多的地方,她的心跳就忍不住加快,只覺鼻子裏嗅到的都是他的氣息,三來她想起曾經與他一起渡過的那些日子。

他們曾經多麽親密,同床共枕,蒙著被子說許多廢話,最後她困了,縮在他懷裏睡著,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兩人的長發纏在一起,要弄半天,又好氣又好笑。璇璣曾以為,就算過去十年二十年,他們之間也不會有任何改變,何況是短短的一年多。

可是她錯了。

真的,有些事情過去就是過去,他們永遠也不會變回曾經無憂無慮十六七歲的少年男女。她也不會再纏著他,要他陪自己睡,更不會任性地哭著說一些傷害他的話。有一些東西在悄悄改變,那究竟是好還是壞,璇璣並不知道。

兩年的空档,他們兩人都需要適應一下互相的變化。

眾裏尋他千百度,她找了很久,以為終於找到了他。可是他已經不是那個“他”,她也不是他印象裏那個“她”。奇怪的是,她並不因為這種轉變而感到沮喪,她甚至帶著一種好奇的探究心態,想知道他這兩年的生活細節,想了解他更多更多,好像重新認識一個人,一切從頭開始。

他會不會也是這樣想?他會不會還不相信她?不想見她?

不不,這些惱人的問題,留到以後再想吧。她眼下只要留在這裏就好,只要留在這裏……璇璣漸漸倦極睡去,墜入夢鄉前隱約聽見纏綿的琴聲,很遠,又好像很近,有人在輕輕彈奏七弦琴。

琴聲像宛轉的耳語,摟著她,哄著她,貼著她每一寸肌膚,一切都是暖融融的。

※※※

璇璣很快就領略到西谷少女的熱情奔放,比如蘭蘭,她完全不因為璇璣的存在感到氣餒,風雨無阻,每天有事沒事都跑過來。她開始是打著送東西為借口,本來禹司鳳一個人住,什麽也不收,就像一面銅墻鐵壁。但自從騰蛇這吃戶來了之後,銅墻鐵壁的效用就完全消失了。

只要是送吃的,他都毫不客氣一股腦兒搜過來。這惡習被村裏人摸透之後,就不斷地有別家的女孩子送好吃的來,騰蛇絲毫不明白這些女兒家的心理,他反正有吃的就開心。不過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收了人家這麽多東西,禹司鳳也不好意思再擺著冷臉拒人於千裏之外,於是蘭蘭又從送吃的變成每天過來幫忙曬草藥,整理淩亂的藥鋪,成了常客。

這女孩子有一股可怕的韌勁,像鋼絲繩一樣,無論禹司鳳怎樣的冷臉,她都毫不在意,甚至投其所好,下了狠勁來鉆研藥草,遇到不懂的便去問他,以此為借口和他多說兩句話。禹司鳳在這方面倒並不吝嗇,有問必答,完全是一副好老師的樣子。

這一日,璇璣跟著禹司鳳上山照料那些藥草,她的燙傷好的差不多了,這幾日總是覺得癢,又不敢用手抓,於是他說再配幾幅新藥進去止癢。兩人起了個大早,才背上藥簍,蘭蘭就來了,聽說他們去山上,便說要去見識一下沒見過的藥草。

說實話,璇璣對這女孩子並沒感到討厭,從某方面來說,她甚至覺得挺好玩,何況司鳳受歡迎,對她來說倒是個值得自豪的事情。大約是因為她從心裏一直篤定著,禹司鳳不會對其他任何女子報以青眼,所以才能這般放松自然。

不過今天的情況很有些不一樣,一路上蘭蘭問東問西,禹司鳳有問必答,摘藥草的時候她也很認真地詢問每一種藥草的功用,禹司鳳說到了興頭上,幹脆把每一種藥草都指給她看,一一解釋,璇璣在旁邊站了一會,沒人理她,她對藥草一竅不通也插不上嘴,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多余出來的人。

這種感覺她並不陌生,從小到大,她一直都在體驗這種疏離感。所有人都在笑,在說話,可是沒有人理她,在乎她。她孤零零地站在一旁,像畫中多出的一抹敗筆之色。她一直在尋找自己存在的位置,可是沒有人願意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