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鳳凰花開 第二章 與君共墜黃泉(二)(第2/3頁)

不過也許她又錯了一次,司鳳從來也不會是溫暖的春水。在他溫和的外表下,藏著一種狂熱,令人恐懼。他要給,便是給予全部,所以他也要求得到她的全部,一點點莫須有都不可以。他是烈火一樣的性子,她直到現在才想通。否則他不會決絕地離開,一點希望都不留給她。

她和他之間,一直都是他占主動。她悠然自得地享受著被人寵愛的滋味,現在,她失去了那種寵愛,頃刻間發覺原來他對她是如此重要。在一回頭,一揮手,甚至一個轉身之間,她都會不由自主地想呼喚他的名字,像他還在身邊一樣。

原來她這樣依賴他。

她孤寂了很多年,永遠都是一個人。一個人成長,一個人面對千軍萬馬,一個人默默看著風雲亂湧。終於有一個人悄悄進駐了她孤獨的世界,不過她懵懂的沒發覺,還追求著不屬於自己的光輝。直到失去他之後,痛苦得快要發瘋,她才猛然明白,這一切是為了什麽。

輕易得到的東西,人總是不會珍惜。眼下她知道了,她要用盡所有力氣將他再追回來。

再一次。再一次追上他,找到他,再也不放走他。

※※※

活著,這兩個字對烏童來說,意義就是復仇。

他多少次從鬼門關前逃了回來,撐著一口氣也要活著,就是為了復仇。可是當他趁著兩個堂主不在這裏,偷偷派出藏在不周山準備多時的妖魔,去攻打少陽派的時候,他心裏只有一瞬間至上的快感和欣慰。

那種感覺頃刻間就變成空虛和麻木。

復仇之後,他活著的理由是什麽呢?他可曾有過哪怕一天的快樂,可以供他回憶一生?他可還有勇氣膽量,在一切都結束之後,追求凡人所謂的幸福?

副宮主曾在背後形容他:從地獄裏逃出來的惡鬼。用來形容他毒辣的心腸和陰狠的作風。他還沾沾自喜過,認為這樣沒什麽不好,這樣證明了他一時半刻也沒忘了深仇大恨。他的心還在深深地恨著。

可是恨完了之後呢?他恨的對象都死了,他還能恨什麽?他生命的力量就是仇恨,一旦失去,他還剩什麽?

他突然想起玲瓏嬌艷絕倫的容顏,心底一熱,有一種極特別的滋味浮上心頭。

其實,他應當有一些快樂的。將她囚禁在高氏山的那短暫時光,是他灰暗生命中唯一的光亮。雖然她對他恨之入骨,沒有半點好臉色,可是,她那樣鮮活靈動,擁有與他截然不同的生命色彩。他對那種色彩既痛恨又傾慕,想狠狠摧毀,又忍不住環抱膜拜。

他是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張狂又惡毒。可是一旦離開地獄,他什麽都沒有了。他也有想得到的東西,想牢牢抓在手裏的東西。但那東西他明白永遠也不會是他的。

既然不會是他的,那麽不如由他來摧毀!他面上露出一絲陰狠的笑意。惡鬼就是:自己得不到的,別人也不要想得到。這會少陽派應當已經被殺幹凈了,想到玲瓏嬌艷潑辣的樣子,卻倒在血泊裏,終於結束了她明亮的生命,他的心裏就感到無法形容的狂熱。

像是絕望,又像是狂喜,還像情欲勃發到達至高點的快感。

這種感覺令他雙手微微顫抖起來,磨指甲的小刀也不小心在手上劃了一道口子。突如其來的疼痛令他皺起了眉頭,盯著細細的血痕看了一會,才用手慢慢抹去。

以後要怎麽辦?許多人喜歡在一件事情告一段落之後問這句話。他卻不問自己以後怎麽辦,他是活在眼下的人,等待收獲復仇後快樂的果實。

外面傳來一陣轟鳴聲,像是吟唱,還像打雷。烏童放下修指甲的小刀,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門外立即有屬下來報:“神荼郁壘現身,不周山的陰間之門要打開了。”他笑道:“怎麽,還沒到二月,等不及就要放出惡鬼嗎?”

那屬下道:“聽說天帝有赦令,舉凡陰間、天界地牢等地所囚的惡鬼與犯人,都有三天自由。這是……千年難遇的大赦。”

“什麽玩意……”烏童冷笑了幾聲,也不知他是笑天帝還是笑大赦。

他突然覺得有些煩躁,不想繼續待在陰沉沉的正廳裏,便道:“自從來了不周山,我還沒好好看過神荼郁壘怎麽開陰間大門。這次倒要看一下。”

那人見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曉得今天他心情不好,自己千萬不要一個不小心觸了逆鱗。這位右副堂主雖然來了沒幾年,但陰毒的手段層出不窮,以前就有幾個屬下不服他一個凡人的管制,打算造反,結果早早被他發覺,不費吹灰之力地派人捉了來,當著所有人的面將那幾個屬下折磨至死,其血腥的手段到今天想起來都令人膽寒。

都說妖魔兇殘,凡人想要管制住這些妖魔,便要做到更兇殘。很顯然,烏童深深明白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