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華夢驟裂 第九章 魂魄(一)

毫無懸念,六百兩白花花的銀票順利到手,璇璣和禹司鳳的荷包再次被塞得滿滿的。總捕頭大人的臉不再是陰雨天,燦爛明亮猶如六月驕陽,看他二人的眼神簡直就是看活神仙。

璇璣他們三人被熱情的總捕頭留在鹿台鎮,天天擺宴慶功,光是果子黃就喝了十幾壇。騰蛇自然是吃美食吃得不亦樂乎,恨不得就留在鹿台鎮,什麽不周山的都丟到了腦後。

就這樣,足足在這裏盤亙了一個多月,天天被人款待,連璇璣都覺得不好意思了。正好這天禹司鳳出門辦事,騰蛇忙著在衙門裏找好吃的,她無事可做,就跟著禹司鳳偷偷出去玩。原來禹司鳳的佩劍那天被騰蛇燒壞了,他要找工匠重新配個劍鞘和劍柄。

這兩人得了賞銀,吃喝住又不用花錢,儼然成了小富翁,出手大方的很。禹司鳳先去珠寶店買了五顆明珠,又訂了象牙手柄,光是這兩樣就花了二百兩銀子,加上劍鞘上黃金的分量要足,雕花的細致程度——等重新配好的寶劍拿到手上的時候,六百兩銀子花的就剩下三百兩不到了。

禹司鳳自己也覺得太奢侈了一些,不過他在離澤宮長大,那裏明珠寶石一抓一大把,誰也不當一回事,出手奢侈慣了,眼下見到新配好的劍鞘劍柄十分好看,心裏也高興。

俗話說,好劍好鞍好衣裝,少年鮮衣怒馬,仗劍江湖,這才叫派頭。不過他們不需要騎馬,所以只能從衣服上下功夫。這下真是從頭到腳煥然一新,璇璣連騰蛇的份都買好了。這一番狂買,又花了一百多銀子。六百兩的賞銀,一天之內就被他們花了四百兩。不過禹司鳳是自小奢侈慣的,璇璣對錢財的事情也沒什麽概念,自小也是衣食無憂的類型,故而心疼浪費也只是一念之間,回頭就忘了。

自從璇璣認識禹司鳳以來,他一直都穿著繡著離澤宮標記花紋的青袍,直到今天才脫下這身舊衣,換上了一身藏青色頭的長袍,下配包腿長靴。他身量修長,肩寬腿長,這一身服飾若是在旁人身上,便覺得累贅,偏在他身上就是不同,這一路回衙門,不知多少女子的眼睛釘在他身上下不來,只有這兩個傻子渾然不覺,只顧著笑嘻嘻地說話。

“你換下那個青袍,以後不會有人來怪罪你吧?”璇璣想起離澤宮那些惡霸一樣的人,忍不住擔心。

禹司鳳笑道:“我已經不是離澤宮的人了。一個小小弟子,誰來為難,說不定師父他們早就忘了我。”

璇璣搖了搖頭,雖然司鳳是個小小弟子,無足輕重,但離澤宮正副兩個宮主的反應完全不是如此。大宮主更是寧可犧牲了羅長老也要把他搶回去,不知道為了什麽原因,想起這些,她就心慌的很。

禹司鳳和她聊了一會,忽然想起什麽,從懷裏取出一根翠玉的簪子,上面雕著一只展翅欲飛的鳳凰,生動別致,栩栩如生。

“喜歡這個嗎?”他笑吟吟地問著。

璇璣接過來,放在手心裏,但見那碧玉猶如一泓綠水,深不可測,委實是上好的佳品。更兼簪頭的鳳凰精致細膩,工藝了得,心知這是極昂貴的物事,說道:“喜歡……不過,是你買的嗎?”

他只是笑,將她頭上原本那根白銀簪子抽出來,熟練地替她挽了個新發髻,將鳳凰碧玉簪細細插在其上,左右端詳一番,才道:“不是現在買的。很早以前就有了。一直裝在身上,今天換衣服才發現。你喜歡,便送給你好了。”

很早以前?璇璣忽然覺得心裏挺不是滋味,喃喃道:“你、你不是男的嗎?怎麽會有女子用的簪子……”在認識她之前,他還認識什麽女孩子?他不是說從來沒見過女人嗎?

禹司鳳咳了兩聲,面上忽然一紅,低聲道:“我小時候……身體虛弱,師父把我當作女孩養到六歲。他說簪子是我娘的遺物,按理說女子應該過了及笄的年紀才開始挽發髻,但由於這簪子是遺物,所以我到六歲的時候都戴著它……”

當作女孩?璇璣愣愣地看著他,腦海中突然浮現他塗脂抹粉,別別扭扭的女子模樣,一時忍不住哈哈大笑。禹司鳳慍道:“有什麽好笑,你難道沒穿過男裝?”

璇璣笑得話都不會說了,只是搖頭,半天,才哎唷哎唷地叫肚子笑疼了,說道:“不是……我、我是想起那次在高氏山,你又穿上嫁衣的樣子……哈哈哈!原來是積年的扮女人了!”

禹司鳳無話可說,只得紅著臉往前走,一面咕噥:“早知道不告訴你……”

璇璣趕緊抱住他的胳膊,笑道:“別氣啦,我也不是故意要笑的。不過這鳳凰簪子是你娘的遺物,一定很重要吧?我這人一向馬虎,萬一弄壞了怎麽辦?”

他低聲道:“所以你要小心一點,這可是我的心肝寶貝,要是弄壞了,我不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