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4/5頁)

然她不過欽佩了姬蘅三天零五個時辰,姬蘅她就扛不住出現了。

是日正值帝君領她出谷,梵音谷這個地方雖稱的是出易入難,但修為不到境界者要想不在開谷日出谷也有些困難,除非被修為高深的仙者提攜著,帝君帶著她便是提攜之意。

蘇陌葉早前已代帝君吩咐,說帝君他好清靜,無須比翼鳥闔族相送,免了女君已籌好的一個極盛的排場,保住了通向谷口的山道的方便清靜。鳳九已許久不曾早起散步,昨夜又睡得晚,不禁邊走邊犯困,眼見著山道旁草色新鮮晨露可愛,也未曾將她的精神開曠起來。拐過一個彎道一個水塘入目而來,鳳九琢磨著過去澆點水清醒清醒,視野朦朧中,就發現了佇立在水池旁於晨風中白衣飄飄的姬蘅。

姬蘅身後丈遠處,還站著一個臉色不佳的小燕。小燕為了能在情字上頭掙個功業,日前已同他們說好了不和他們同路出谷,要在谷中暫陪著姬蘅,即便情路縹緲還需費許多跋涉之苦,也決意同姬蘅再在這條情路上跋涉跋涉。

這個陣仗……蘇陌葉撫著碧玉簫低聲向連宋道:“我二人是否暫避一避?”

此種萬年難得一遇的熱鬧,且還是關乎東華帝君的熱鬧,連三殿下恨不得貼到跟前去好看得更仔細聽得更真切些,聽聞陌少之言,啪一聲打開扇子掩口低聲輕咳道:“你……避避也好,我嘛,我看看,咳咳,我看看……”

前頭姬蘅和小燕二人快步而來,離帝君還有幾步遠時站定,姬蘅今日刻意打扮過,眉彎兩月,唇若緋櫻,只是雙眼有些像哭過似的腫,卻無損這張臉的風流標致。姬蘅原本長得便不是那種楚楚可憐型的,如此倒平添了一段我見猶憐的風姿。

姬蘅的目光停在帝君的右手上,臉一白。

鳳九沒睡夠,今日腦子轉得極慢,順著姬蘅的目光一瞥。帝君的右手正牽著自己的左手,她恍然記起來出門時因她鬧著瞌睡很不情願,走得拖拖拉拉,帝君便伸手牽了她走,這一路似乎一直沒松過。又想起姬蘅因得了頻婆果來向自己耀威之事,覺得此時雖是姬蘅平白到她跟前,但她同帝君牽這個手倒像是她故意在姬蘅跟前耀威,這同姬蘅知鶴的作為又有什麽分別,她打了個哈欠,悟出這種事其實沒什麽意思,胡亂一指前頭的水塘向帝君道:“看姬蘅公主像有什麽話同你說,我去前頭汲點水醒醒神。”趁機抽出自己的手來。

小燕如花似玉的一張臉上透出心酸,看姬蘅癡癡凝望東華的目光,感覺不忍再視,轉向鳳九道:“哎,聽說那個水塘其實棲著水怪,老子吃點虧,陪你同去。”

帝君的目光掃過小燕,淡淡道:“不用你吃虧,我陪她去。”向姬蘅道,“有什麽話我回來再說。”握住鳳九的手便向水塘而去。鳳九有些發蒙:“我醒我的神你們說你們的話不正好節約時間嗎,你做什麽同我一起去?”帝君淡然道:“也不急在一時半刻。”走出十來步遠,鳳九似有所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聲道:“你是擔心我掉下水嗎?”帝君垂頭看她一眼:“你說呢?”鳳九皺著一張臉:“你一定是擔心我掉下水嚇到人家水怪。”帝君挑眉道:“你倒懂我。”鳳九憋出一個哼字,不解氣,又憋出一個哼字。

鳳九方才看得不錯,姬蘅的確哭了幾日。那夜她聽聞帝君歸來,且未宿去鳳九院中,反同小燕換了宿處,心中頓覺自己同帝君的姻緣可能還有一線轉機,想及夜深時分正是一個人善感的時候,特地袖了顆夜明珠照明,於深夜裏步履輕盈地前去帝君房中探視。

從前帝君住在這個寢殿中時一向由她近身服侍,偶爾假裝不知帝君在房中不敲門便經直而入,帝君也不會說她什麽。她那夜亦是這個打算,悄入帝君房中為他素手添一爐香,若帝君未醒,次日必曉得是她為自己添香,見出她對他的一個體貼,帝君若醒,她便要抓著這個時機伏在帝君床前同帝君訴她的一腔衷情。她曉得自己生得美,更曉得月光掩映下是她最美的時刻,屆時即便不能打動帝君,也能讓他記憶深刻。

她懷著這個念想雀躍地推開帝君的寢房門,然後……她就哭著跑了回去。她回去又哭了幾日,及至聽說帝君不日便要出谷。她擦幹淚定了定神,明白這是最後的時機。

即便帝君有了鳳九又如何,論先來後到,也是鳳九橫空插在他同帝君之間,鳳九她即便同帝君有情,也不過年余,她對帝君之情,卻深種了兩百多年,放下談何容易。小燕說她何必執著,可他自己又何嘗不執著。這段情,她還是要爭一爭。可她今日要和帝君說的一番話卻自降身份得很,並不想讓閑雜人聽到,見帝君領著鳳九去醒神,愣了一下亦跟上去,在半道上叫住了帝君:“老師,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