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6頁)

話是對著鳳九說,目光卻有意無意地望向息澤。

鳳九殷切關心道:“正是,姊姊既是這種病症,看來需趕緊回房躺著好好修養才是正經,姊姊的臥間離此處像是不近,等等我找兩個宮婢好好護送姊姊回去。”話間便要起身。

橘諾愣住,嫦棣恨得咬牙,向著息澤道:“你看她……”

鳳九謙虛道:“妹妹可是要誇贊姊姊我想得周到,唉,妹妹就是這樣客氣,這樣懂禮。”

嫦棣未出口的狠話全噎在肚子裏,說,此時倒顯得自己不懂禮了,不說,這口氣又如何咽得下。心思一轉,伸手便扶住近旁的橘諾,驚慌狀道:“橘諾姊姊,你怎麽了?”一雙姊妹心有靈犀,就見橘諾擡手扶額:“突然覺著頭暈……”雙簧唱得極好。

這種,叫作同情戲,演來專為博同情的。鳳九一眼就看出來,因為,她小時候一惹禍,便愛演這種戲,從小到大不曉得演了多少本。她在心中哀嘆橘諾嫦棣的演技之差,但就是這麽一副演技,竟還真勞動息澤神君擱下香爐走了幾步,將橘諾扶了一扶,手還搭上她的脈,目光似乎還有意無意地掃過她的腹部。

這件事有些難辦,看阿蘭若這個便宜夫君的模樣,的確著緊橘諾,想必診不診得出個什麽,這位息澤神君都要親自下逐客令了。鳳九心中大嘆:蒼天啊,倘青殿已睡著了她自然不必賴在此處,但倘它沒有睡著,她一旦走出這個門,仆從們必定善解人意地簇擁她去同青殿遊玩一番……她頭冒冷汗,或者此時自己裝個暈,還可以繼續在息澤房中賴上一賴?

鳳九沒有暈成,因忠仆茶茶及時叩門而入。茶茶自以為鳳九愛青殿切,青殿什麽時候有個什麽情狀都要及時通傳給她,於是附耳傳給了鳳九一個話:“青殿已安睡了,歇得很熟,殿下不必擔心。”

同橘諾診脈的息澤神君果然擡起頭來,漫不經心向鳳九道:“你……”

你字還沒有落地,鳳九已眉開眼笑地跳起來:“瞧我這個記性,忘了今早約了陌少吹河風,你們吹不得河風,好好在房中安歇著,告辭告辭,有空再來叨擾。”出了門還探進一個頭,笑容可掬地朝橘諾點頭,真誠道:“姊姊保重,有病就要治,就要按時喝藥,爭取早日康復。”橘諾的臉刹那青了。

息澤頓了良久,轉向嫦棣,將方才對著鳳九沒說完的那句話補充完:“你幫我把門口那包藥粉拿過來。”

船雖大,但尋蘇陌葉,不過兩處,要麽他的臥處,要麽船頭。

鳳九在船頭尋著蘇陌葉時,入眼處一個紅泥火爐,一套奪得千峰翠色的青瓷茶器,陌少正提壺倒茶入茶海,瞧著她似笑非笑:“春眠新覺書無味,閑倚欄杆吃苦茶。姑娘匆匆而來,可要蘇某分茶一杯?”

鳳九總算明白為何八荒四海奉陌少是個紈絝,如此形態,可不就是個風流紈絝?虧得她修行穩固,只是眼皮略跳了跳,換個尋常女子,如此翩翩公子臨風煮茶款款相邀,豈能把持得住?

同是好茶之人,顯見得東華帝君與蘇陌葉就十分不同。若是帝君烹茶,做派形容自然與他一般雅致,話卻不會說得陌少這樣有意趣,帝君一般就三個字:“喝不喝?”

鳳九輕聲一笑。

頃刻又有些茫然,東華帝君,近時其實已很少想起他。那時自己忙著去盜頻婆果,果子入手便掉進了這個世界,不曉得帝君同姬蘅的後續。或許二人心結盡解,已雙宿雙飛,正如姬蘅所說,漫漫仙途,他們今後定會長長久久。

鳳九呵氣暖手。雖然偶爾仍會想起帝君一些點滴,但這是同自己連在一起的一段過往,也無須刻意去忘懷,今後東華帝君這四個字,對她而言,不過就是四個字罷了。

蘇陌葉遞過來一個蒲團邀她入座:“不過同你開個玩笑,怎麽,勾起了你什麽傷懷事?”

鳳九一愣:“我年紀小小,能有什麽事好傷懷。”忍了忍,沒有忍住,皺眉問蘇陌葉,“方才那席邀茶的話,你從前也對阿蘭若那麽說嗎?”

蘇陌葉挑一挑眉。

鳳九道:“那阿蘭若她是如何回你的?”

蘇陌葉分茶的手顫了顫,眼前似乎又浮現少女斂眉一笑,朝他眨眨眼,突然向著不遠處的舞姬們招手:“師父要請你們分茶吃,諸位姊姊還不過來……”繼而閃在一旁,徒瞧著他被大堆舞姬裏三層外三層埋在茶席中求告無門。

蘇陌葉收回茶海,倜儻一笑:“我為何要告訴你?”

鳳九仔細辨認一陣他的神色,方道:“好罷。”斟酌一陣,道,“其實,此時過來尋你,是有個事勞你幫一幫。昨夜你將我劈昏好歹對付過去一夜,但也不能夜夜如此,聽說今晚船將靠岸,有個景致奇好之地我想前去一觀,但倘若阿青糾纏,定然沒戲,來的路上我已想出一個絕妙辦法,你且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