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荊王無夢(第2/2頁)

隔日果有內侍前來,將阿寶閣中諸般器物更換一新,又破土動工,不到半日便將院內的閑花雜草一一鏟除。阿寶於諸事皆不置可否,只隨著他們自行安排,唯獨在請求將閣外寶相另奉別處時,方面露遲疑,半日才回答道:“此物便不勞費心了。”

定權並不食言,在此後的夜裏頻頻駕臨,阿寶也很快習慣了他這與記憶中判若兩人的溫存。畢竟年深日久,而人情又是世上最易變的東西。或有時辰過晚,她已經睡下,仍會聽到宮人入內報道:“顧娘子,殿下來了。”她未及迎候,他便已經走到了榻邊,一面阻止她起身,一雙手順勢便要不懷好意地往她衣領內伸,卻涎著面孔求告道:“外面實在太冷了。”她將他兩手忿忿向外一扔,嗔道:“我便不怕冷麽?早提防著你有這麽一手,你看不是預備著袖爐麽?”他伸出一根手指,敷衍地碰了碰案上的銅手爐,蹙眉道:“燒得這麽燙,叫人怎麽用?”隨後推了推她的肩膀:“噯,你幫我把帶子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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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寶扭過頭去,拒絕道:“我不耐煩起來,放著這麽多人還服侍不了殿下一個麽?殿下既不肯用她們,就煩請自己動手吧。”話音未落,身上的被子已被揭開,卻是定權整個人哧溜一下和衣鉆了進來,腰上的玉帶冷得便像一掛冰,激得她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她奮力地想要推開他,怒道:“殿下這樣子,成什麽體統?”一面縮著身子往枕屏處退,他不依不饒的迫近,伸出手臂勾住她的頸項,又索性把一條腿盤在了她的身上,那衣袖帶著殘余的秋氣和淡淡的溫香裹挾住了她,使她逃無可逃。他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裏,理直氣壯道:“是你自己定要吃這個虧,可怪不著我。要麽煩你此刻幫我更衣,要麽我就抱著你這麽躺一夜。”阿寶任他將下頜在自己的頸窩裏蹭來蹭去,不肯去理會他。他卻果然就漸漸這麽睡著了,鼻音有些粗重,是受了涼的樣子。阿寶疑心是詐,輕輕抽身出來,在他身畔坐了半晌也不見異狀,這才遲疑的伸出手去,幫他解脫了腰間玉帶。他突然便翻身將她壓倒,得意地笑道:“我就知道娘子必然舍不得我。”阿寶已有三分預感,要上他這當,此刻啐他道:“又不是三歲的孩子了,好玩得很麽?”又好笑道:“這麽硬邦邦的東西,虧你也忍了這麽久,不嫌硌得慌麽?”他撲哧一聲便笑了出來,銜住了她的耳垂,輕輕問道:“我正要請問你呢,你倒先說起來了。”她從他身體上的變化領悟出這話語裏的曖昧含義,臉上倏然紅透。

暖閣內旖旎如春,侍立閣外的宮人們面紅耳赤。

春潮湧過,漣漪蕩漾。合歡帳內鴛鴦交頸而眠,喁喁的說些情話:“一定很寂寞罷?這麽久都沒有來看你。”她在枕上緩緩的搖頭:“妾有惡疾,多唇舌,無所出,七去之罪已近其半,蒙殿下不棄,已是萬幸,又安敢心存怨懟?”他用親吻阻止她:“你不是個俗人,不要做這花間喝道的事情,說這話豈不煞風景?”阿寶一面躲避著他的糾纏,一面笑道:“我跟殿下不一樣,本就不曉得此刻什麽當講,什麽不當講,倒還要向請你指教。”作為對這促狹的懲罰,他再一次用雙手緊緊的桎梏了她,恨道:“我這就指教你。”

魚在砧上,水在釜中,歡情如火,水已經鼎沸,只待烹魚了。

定權嘶啞了嗓音,低嘆道:“我今夜不回去了,就在這裏陪你。”她雙頰是醉酒一樣的酡紅和燒痛,點了點頭,將頭埋進了他的懷內。

羅帳停止了搖動,朱燈也燃到了盡頭。因為無夢,黑暗便變成了無上慈悲。這樣的長夜,他們都希望永遠也不要拂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