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終朝采綠(第3/3頁)

定權突聞此語,卻慢慢變了面色,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定梁不慎說漏了嘴,忙掩飾道:“沒有什麽,臣這便重新寫。”定權望他良久,又問道:“你還曾見何人寫過此字?”定梁不解他為何定要在這等小事上不依不饒,但見他面色威嚴,略生畏意,搖頭否認道:“臣只是信口雌黃,臣並沒有見過。”定權也不再理會他,陰沉著臉向左右吩咐道:“這幾日跟隨長沙郡王身邊的人,即刻都去給本宮找過來。”他待定梁素來親善,從未在他面前如此作色過,此刻定梁見他鼻翼兩側已牽扯出兩路深深折痕,知道他定是惱怒到極處,又見他身邊內侍奉旨便要去拿人,知道此事不可隱瞞,一時也嚇壞了,愣了半晌方哭道:“殿下不必去叫他們,臣說……臣……”啜泣半晌,不知如何開口時,忽聽定權一聲斷喝:“說!”嚇得口齒也清爽了,道:“臣是看見殿下的側妃顧氏寫的字,與殿下有幾分相似處,這才胡說的。”定權聞言,前後細細思想,心中才梢梢放寬,卻仍覺氣不打一處來,斥他道:“你跪下。你平白無事為何會去那個地方?”定梁跪倒,擦了把眼淚道:“臣真不是有意的。”遂將失卻竹馬之事以及還瓶之事一一據實說了,他口角本伶俐,三言五語倒也把前後委曲說得清楚明了。定權但覺他小小年紀,行事卻當真匪夷所思,沉了半晌面孔,方又問:“你與蕭澤鎮日在一起廝混,他可也跟著你去了?”定梁忙替他撇清道:“阿元膽小,他真的不曾去。”定權冷笑道:“你的膽子卻是不小。”定梁偷窺他臉色,雖仍然板著,卻已不似適才那般怕人,便乍著膽子問道:“臣只是無心,為何殿下要這般生氣,又從不許旁人去見她?”定權不願與他多談此事,亦不願他再次去見那人,擾入這趟渾水,只道:“她有惡疾,是以將她幽隔。”定梁搖頭不信道:“臣也與她說過幾句話,她根本便沒有病。”

定權無語半晌,皺眉問道:“你都與她說了什麽?”定梁細細思想,便用春秋筆法,把與顧孺人對弈一事隱去不提,只將余下兩人言語大略告訴了定權,直說到“林下有風”一句,定權終是惱怒與好笑交集,忍無可忍,開口訓斥道:“你這些混賬話都是從哪裏學來的?”定梁手指著他案上的那幾冊《世說新語》,道:“從殿下這裏——臣是前幾日才從殿下的書中看得的。”定權只覺得自己這個弟弟刁鉆到了極處,竟想不出該拿他如何是好,只得正正臉色繼續問道:“那人還和你說了什麽?”

定梁無端跪了半日,又被他審賊般鞫讞,心中也不免郁結,忽然答道:“沒有什麽了,她一句也沒問起殿下來。”

定權不知他這一語又是從何而來,被他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結舌半日,低聲喝道:“你跪端正了說話。日後除了你嫂嫂那裏,其余娘子閣中,不許你再涉足。若再有這等事讓孤得知,孤絕不輕饒你。”

定梁雖不知今夜的無妄之災到底為何情由,觀看太子神色,卻絕不似與自己玩笑,只得低頭老實答道:“臣謹遵殿下令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