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恩斯勤斯(第3/4頁)

王慎又急又氣又是無奈,只得問道:“殿下這話叫臣怎麽回給陛下?”定權又倒身躺了,笑笑道:“阿公,你不妨也跟陳謹學學,我怎麽說,你怎麽回便是了。”說罷只是閉起了眼睛,王慎恨得一甩袖,便走了出去。看見阿寶仍然立在門外,只得嘆氣對她道:“還是請娘子去勸勸殿下,這要讓陛下知道了,又有一場氣好生的。這個節骨眼上,殿下何苦要自己討不痛快呢?”阿寶點了點頭,輕聲道:“妾知道了。”

一時轉身入內,見定權還在悶悶睡著,笑道:“殿下回避一下可好?”定權哼道:“你們今日都想翻天了是不是?”阿寶輕聲道:“妾要更衣。”定權愣了一下,這才懶懶從床上坐起,瞥了她一眼,自己走到了外屋。半晌見裏面沒有動靜,不耐煩道:“好了沒有?”阿寶並不答話,又過了片刻,才道:“妾換好了,殿下請進吧。”定權忿忿入內,方想開口,卻不由呆住了。只見阿寶已妝飾得上下一新,烏雲重綰,將那柄玉梳端端正正插在其中,兩頰貼了翠鈿,腰上也系上了一條大紅灑金的羅裙,望他嫣然一笑,只道:“請殿下這邊上座。”定權微微皺眉,道:“你又弄什麽把戲?”阿寶到底看他坐定了,方轉到正前,朝著他盈盈下拜,道:“妾給殿下拜壽了。”

定權瞧她這個模樣,倒是笑了一聲,道:“多謝你了,請起吧。”阿寶立起身來,走到他身邊坐下,輕聲問道:“妾請殿下入席吧。”定權是霍然站起身道:“憑你也有那個面子嗎?”阿寶搖頭道:“妾自然沒有。妾只是鬥膽代顧將軍父子相邀;代長州的長風相邀;代這片錦繡山河相邀;邀我普天萬物的鶴馭上漢騰天。”

定權立了半晌,才淡淡道:“孤就給你這個面子。”阿寶歡喜起身,道:“謝殿下。”定權走到院中,自己提壺斟了一杯酒,仰頭喝盡,又挾了一片藕吃了。折騰半日,酒和菜俱已涼了,況且深秋的藕到底是錯了季,吃起來只同嚼蠟一般。定權勉強咽下,對王慎道:“阿公回去替我謝恩吧。”王慎見他到底肯動了筷子,也松了口氣,吩咐道:“殿下用罷膳了,都收起來吧。”又向定權及阿寶各行了禮,這才出去了。

因是午休時間,詹事府的官員們在衙門內圍了,將禦賜的重陽糕吃罷,各自實在無聊,散得東一片西一片,雅的說詩,俗的道曲,一片搖首晃腦,擊掌哦詠之聲。致使少詹事傅光時進來的時候,廳中已尋不到一個人影,不由怒道:“人呢,都到何處鉆沙去了?”他本職是太常寺卿,近日來鎮日耗在本部禮部,並不常來衙門中,偶爾為之偏又是這副聲氣,眾人擔憂之余不免好奇,匆忙從偏廳趕過正廳,預備下聽他高論。傅光時的火氣一時卻沒有發完,接著怒道:“你們休要看著衙內事寡,便以為沒了王法了。明日本官便將這幾日不守規矩的人報上去,我管不了你們,刑部自然會管。”眾人被他教訓得莫名其妙,一人輕聲提醒道:“傅大人,這個還是午時二刻呢……”便聽他又劈頭罵道:“午時二刻又如何?朝廷的薪俸難道不發這午時二刻的嗎?”他既然不說事由,眾人只當他無事生非,暗暗不滿,無一人答話。

傅光時環顧一周,終於破題道:“我手中有件差事,誰去走一趟?”一人輕聲問道:“不知是何事?”傅光時見仍是方才那個人,不由皺眉道:“衙內的公務,今日已到重陽,又恰是殿下千秋。何相昨日給陛下上奏,言歷來成例,殿下千秋當在延祚宮受群臣祝禱,今年他衙即不便,坊府總該出面致賀,方是臣子本分,陛下也已然恩允了。”一面說,一面不由暗罵何道然既多事且狡獪,一頭按著皇帝的旨意安排三司的鞫讞,一面又對太子賣這種惠而不費的人情,心中正忿忿,卻又聽那人道:“何相為詹事雖然日短,不忘出身,正是我等榜樣,拳拳心意,不消說了,傅大人定當玉成。大人如今既是府中首揆,如此,我等便勞煩傅大人代我等向殿下叩問安好。”傅光時恨得牙癢,瞪了他一眼道:“本官是堂官,本部又多事物,走不脫身,這份向殿下請賀的奏呈已然擬好,你們各自俱上名,看看誰去一趟便是。”那個多話的人也不敢再說,只是腹誹了一句:“這副禮崩樂壞的樣子,你本部還有個鬼的差事?”

眾人聞言,皆面露難色,太子被禁,定是一肚子的怨氣,此時去給他送這賀表,不是自討無趣又是什麽?又不知送過了今年還有沒有明年,傅光時為人一向見風使舵,他既然公然畏首畏尾,,有誰更願意出這個鋒頭?更何況太子如在其間有個好歹,私相授予的罪過,誰又能承擔得起?。有這幾層顧忌,一時無一人應聲。眾人一面打著哈哈,四處尋筆拖墨,蘑菇著在賀壽的奏呈上一一署了名。正無可奈何之時,忽聞一人道:“大人如不嫌下官位卑,下官願辦理此差。”傅光時看了他一眼,驚喜道:“許主簿,你去便好得很。都是同衙共事,分什麽你尊我卑的,哈哈。許主簿見了殿下,勿請轉達,說我等皆在衙內,遙賀殿下華誕。”眾人心裏也都舒了口氣,忙紛紛附和,道:“是是,許主簿務請將話帶達,只說衙中人人願往,只是去不得那麽許多的人,未能親面向殿下致賀,我等心中甚感遺憾。”許昌平笑道:“是,卑職一定將眾位大人的心意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