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半面檀郎(第3/3頁)

定權依舊不置可否,淡淡問道:“今日之語,孤並未聽到,或者孤此處人亦未聽到,則主簿何所求?”

許昌平道:“臣朽木駑馬,不堪承重駕遠。所幸者無非職事便利,位近前星,若可效犬馬驅馳之勞,則臣或可堪一用。”

定權笑道:“這是一層意思——孤是問,主簿所求何?”

許昌平拱手道:“朽木駑馬,不敢望腰黃服紫,亦不敢求汗青遺名,若日後得伴鶴駕,再登樓覽月,則臣願足矣。”

定權大笑道:“人心原非如此,世情原非如此,主簿設身處地,或可諒孤之多慮多疑。主簿不明言委屈,孤如何敢傾心依賴?主簿既已舍業至此,緣何反不敢開誠布公,置腹推心?”

許昌平擡眼望向定權,但見他嘴角銜笑,一雙黯黝黝的瞳仁中卻是冰涼的,半張面孔叫窗外夕陽映得血紅,半張面孔卻籠在屋內的陰影中。這樣一張面龐,如果真心笑出來,不知當何等教人如坐春風,可是現在這樣子看上去,便同看現世鬼魅一樣,涼自心底。他若是個閑散宗室,此刻或者便可擁美唱和,設酒饗客;若是個平常仕子,便可踏青走馬,結社會友;若只是個市井小民,亦可閭裏相聚,鬥雞弄狗。可卻偏偏生在帝王家,不足二十歲的人,只能在這滿院緊閉的殘陽之中,帶著沒有半分笑意的笑臉,小心翼翼的提防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置何腹,推何心?若不坦腹示弱,則何以償腹內不可彰之私心?

許昌平終是嘆了口氣,低聲問道:“殿下可是有過一個嫡親妹妹,謚號鹹寧,續齒為定,閨名諱柔,小字阿衡?”

那一字一句如同裂雷一般,落入定權耳中。定權只覺手足冰涼,半晌才哆嗦著舉起了手,指著許昌平問道:“你怎麽會知道?你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