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找房奇遇(第3/4頁)

馮凱旋坐在出租車上,手裏捏著這張紙條,心想,這孩子眨眼間就搞了這麽一個號碼出來,靠譜嗎?

在車上的這麽一會兒,他不可能立馬就撥打這號碼試試。他眼前晃動著這小姑娘秀氣的臉龐。誰想得到這麽文靜的面容下面,居然還藏著這麽一個瘋狂的念頭——“剃光頭”。

她媽媽知道嗎?知道後會如何作想?只怕一段時間裏這媽還依然沒知沒覺呢。

馮凱旋估計,這媽也是個強勢媽媽,事事幫做決定,要不然哪會引出小孩這麽大的抗拒?

由此,他自然聯想到了朱曼玉,以及她那天在“滿天樓”飯局上的用意。

他心裏對她湧起嘲笑:朱曼玉,該由你來好好看看剛才理發店那一幕才對,你越說一不二,反彈力越大,懂不懂?

這聯想也帶出了他對兒子的惶恐:馮一凡平時也不太言語,他在想什麽呢?兒子可不會像剛才那小孩一樣吧,心裏藏著這麽瘋狂的念頭?

前往江景大酒店的馬路越來越堵,車子穿過地下隧道。

在明滅的光影中,馮凱旋想,那女孩如果今天不是被我遇上,她此刻就已以光頭示人了,她不會怪我吧?看她剛才在“書香雅苑”門口說話的樣子,是有點笑意的,應該不會怪吧。

他想起這女孩認為婚禮主持工作不錯,理由是“每天接觸的都是開心的人”。

這話蠻天真的。他想,但也沒錯,因為婚禮上碰到的人都是開心的人,所以,我這可以算是為開心的人在做開心的事。

他想,她還說得挺到位的,面對開心的臉,總比在單位、在家裏面對無趣的臉要開心一些,難怪我這麽享受在台上主持婚禮的感覺。

這想剃光頭的中學女生,可能在無意之中確實點中了馮凱旋的“穴位”。

一個人,哪怕單位不寵,老婆不愛,無足輕重,他也渴望笑臉。更何況,這“婚慶主持”,還是一份聲聲祝福別人、開啟人生美好新篇章的工作,簡直台上一枚“暖男”。

如果不從這角度看,那麽,在別人眼裏混得灰撲撲的馮凱旋對這份活計的盎然興致,可能就會令人有些納悶。

一年半以前,馮凱旋41歲,作為一名出版社員工和曾經的軍人,他意外跨入了婚慶這一原先做夢都想不到、八竿子都打不到的行業。

說來相當奇葩。事情起於前年秋天他偶爾受邀,為一位老戰友主持的一場婚禮。

這位戰友非拉馮凱旋來為自己人生中的這第二場婚禮做主持,原因有二:一、他知道馮凱旋在部隊時會唱歌,在台上能來兩下;二、他怕陌生人主持說錯話,畢竟二婚,台上台下顧忌的東西比較多,而馮凱旋是戰友,知根知底,會護著自己。

結果,在那場婚禮上,“臨時擔當”馮凱旋大放異彩,他不僅精心備詞,而且以歌串場,親自獻唱《第一次》《情非得已》《深呼吸》《忘情水》,唱念做打,一應俱全,驚倒了一片,連同他自己。

那種久違了的舞台表達快感,讓他差點爽暈過去。

婚禮後,有人湊到他面前說,哇哦,凱旋,還是小時候的“金嗓子”哪,你這台上的範兒,簡直要搶專業主持的飯碗了。要不,你有空的時候來我這兒幫忙,我手頭缺你這種型的,有文化又能唱,真的。

這人是馮凱旋的小學同學李星星,開了家名叫“喜果”的婚慶公司。這天的婚禮現場就是由他公司布置的。

於是,在隨後的日子裏,受李星星不斷慫恿、邀請,馮凱旋就慢慢進入了這行,開始時是偶爾去頂個場,後來順手了,就漸漸多起來,現在不固定,婚禮多的春秋兩季,基本每星期一場。

作為一個年紀也不算太小了的男人,馮凱旋跨入這一行後,對屬於民俗的婚慶行業,對在台上滔滔不絕地說話、歌唱,好像沒什麽不適,並且還幹得挺樂,因為:一、他享受在台上的感覺,自離開中學、部隊後,多少年沒登台唱歌表演了,估計周圍人都不曉得他會唱歌了,如今他一上台,那種被聚焦感,總是讓他的情緒處於高點,於是這一刻幾乎成為他一周生活中的高潮;二、因為空閑,與朱曼玉分居後,他晚上除了加班校對那些文稿外,也沒什麽事,去婚禮現場幹份活,還熱鬧一些;三、因為錢,一場婚禮主持下來,開始時拿2000元,後來到3000元,現在到5000元了,誰讓喜果老板李星星是他的小學同學,也誰讓馮凱旋的主持技藝在飛速地提高,以李星星的看法,以馮凱旋這樣的提升速度,兩年後必定躋身全城頂級水平,8000元;四、可能就是上面那中學女生無間中點到的心理“穴位”,即,面對開心的人。

所以,現在如果哪天晚上有主持婚禮的活兒,馮凱旋從早晨起床那一刻起,心裏就有隱隱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