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和你,在一起,同住城中村(第4/7頁)

“……”電話那頭的永康沉默了,他一定是感動了,一定。

但很快,他說:“你沒救了福子,我沒去星光,我們分手吧,你一會兒回來拿你的東西,我已經給你打包好了。”

電話掛掉了,我感覺臉上有點濕,不對啊,我沒哭啊,哦,是下雨了。上天對我真好,適時的賜雨,讓我片刻間有了一絲偶像劇女一號的感覺。

嗯,暴雨,太棒了。我在三十秒內,仿佛被整個太平洋的水澆灌了。

此時此刻,我有點兒餓了,我應該去金鼎軒吃一碗紅油抄手嗎?我頭頂著蘋果箱子,這樣想。“嘩啦”一聲,被雨水打濕的紙箱散架了,蘋果們砸完我的頭,散了一地。

完美。

〔六〕

我在金鼎軒怒嗑了三斤瓜子,終於等到位,服務員遞給我菜單,我冷艷,我拒絕。“紅油抄手、皮蛋瘦肉粥、韭菜盒子、流沙包、蝦餃皇、豉汁蒸風爪、蟹柳燒麥、齋腸粉……”一口氣順下來,連個逗號的空隙都沒敢留。

給我一個悲傷的飯點,我能吃下整個地球——阿基米德·福子。

“是不是太膩了?再給我來個白灼菜心,再來瓶茅根水,甜品沒點吧,就胖大海燉雪梨了,今兒例湯是什麽……”

點菜完畢,服務員多嘴問一句,“是現在上,還是等人來齊了再上?”

“現在上!”

服務員驚恐離開。

菜很快就上了,但我沒動筷子,等菜齊了,我才拍了拍手說了句日語,“一打一罵死。”就是我開動了的意思。永康嫌我吃飯不雅,我得時刻警惕別把飯桌當食槽。

電話響,最煩吃東西時電話響。但會不會是永康打來的?他肯定要關心我吃沒吃飯。

我咬著一個蝦餃,把包倒在座子上,在一堆薯片、QQ糖、張君雅之中,終於找出電話。呵呵,不是永康,是彭松打來的,so sad。

話筒那邊特別吵,彭松特別開心,“我吃飯等位呢,特別逗,十米開外,有個女相撲,自己一人點了一大堆菜,跟你長得忒像了!你吃了沒?來金鼎軒,跟我們一起吃飯,順道跟你孿生姐姐相認!”

我爸是開出租的,但天生一副男中音,在北京的哥藝術團拿手的歌,叫《那就是我》,此刻,我也很想唱給彭松聽。

掛下電話,彭松奔過來,掐了掐我的臉,“又胖若兩人了,你爸媽還能認出你嗎?”

哎,不是認不認出來的問題,是想不想認。我媽嫌永康是外地人,又比我小,自從我跟他搬過去一起住,老太太就跟我冷戰。

彭松後面跟了個五顏六色的小崽子,對著滿桌子菜發出小鴨子一樣的叫聲,“天啊,這也太能吃了!”

小公鴨嗓的腰也就跟我大腿一樣細吧,衣服各種撞色,但一眼就能望穿他男兒身裏藏著的那顆少女心。

“又換男朋友了?”我問松松。

彭松生氣,“新找的助理!”

那小公鴨嗓也是個八卦貨,特自來熟,一屁股坐我身邊,“姐,他真是彎的啊?我們都猜呢。”

一想起彭松小時候,我心中的霧霾就被吹散了。彭松自小就秀氣得跟丫頭片子似的,挨胡同串子的大嘴巴都不敢哭,回回都得我給他報仇去,他常常像跟屁蟲一樣跟我後面,在母系社會耳濡目染的。他成長的環境也是問題,知道我們以前住哪兒嗎?東吉祥胡同!老北京時就是給太監養老的,陰氣太重。他上初中就長開了,好多女孩給他寫情書,他誰都不搭理,就愛一個人扮孤僻。畢業後他一個男的又從事化妝師這種高危職業,活的女朋友沒見他領過,身邊的男助理倒是一水的山清水秀,還成天換。英文名叫什麽不好,還叫十男九彎的Kevin。我讓小公鴨嗓評評理,是不是從小彎得有跡可循?

彭松本來專心致志地吃著我的擔擔面,聽到這裏,他一摔筷子。

“夠了吧你,還來勁了,從我發育那會兒就變著法兒地讓我看《霸王別姬》、《藍宇》,我變彎了你還拿提成啊!”

“電影記得夠熟的啊,孺子可教,我是讓你找到真實的自我啊,小時候我給誰畫紅嘴唇,誰睡覺都舍不得擦啦?誰小時候就愛往我媽胸上趴,就因為我媽胸口衣服上繡了一朵大花?香港回歸咱們胡同搞聯歡會,誰細著嗓子給街坊鄰居唱《紅燈記》‘奶奶你聽我說’?”

“福子!八百年前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叨叨個沒完了!我告訴你,我筆直筆直,最煩同性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