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林寒生走了。

昨晚顧懷陵給他送飯,敲了半天門裏面也無人應聲遂將飯菜放在了他的門前,今早看著葉宴之背了一早上的書後出門,隔壁門前的飯菜還是昨晚的模樣,門扉倒是開了一個縫,推門一看,屋子空了許多,屬於林寒生的東西都不見了。

空蕩蕩的書桌上放了一封信並一兩銀子,上書先生親啟。

顧懷陵站在屋中擡眼四顧,住了數年的屋子,忽然少了一個人的痕跡,一半擁擠一半空蕩,有種殘缺的滑稽,顧懷陵站在屋中垂眸許久,良久後,空寂的屋子中響起一聲嘆氣,拿過桌上的信和銀子轉身出門。

顧懷陵將信和銀子都給了林先生。

林先生接過,拆開剛看數行就一驚,“寒生走了?”

說著就起身要追出去,顧懷陵一把拉住他,“我和宴之卯時初就起身了,並未聽見隔壁的動靜,他應該卯時之前就走了,您現在追出去也追不到了。”現在已經辰時,過去了一個時辰,城門早就開了。

林婆婆:“怎麽回事?!”

葉宴之也顧不得看軟軟了,擡眼去看林寒生留給林先生的信。林寒生走了?

“哎呀,這孩子怎麽這樣!”林先生這次是真惱了,晃了晃手中的信,“寒生說家裏有些事,要回去一段時間,歸期不定。”林先生惜才,寒生雖不似懷陵這般聰慧,但他穩紮穩打,讀書勤勉,後年那場縣試他肯定有一席之位的。

讀了這麽多年的書,馬上就能看到成果了,說放棄就放棄?

太胡鬧了!

顧懷陵出聲,“他這幾日都神思不屬,可能家裏發生了大事。”

他已經做出了選擇,雖然這個選擇自己並不滿意,甚至覺得他有些軟弱,但他確實沒來碰自己的逆鱗,多年好友,只要他自己不說,自己也不會提那件事,為他保留一些尊嚴。

聽到這話的葉宴之看了顧懷陵一眼,到底沒說什麽。

林婆婆也失望,雖覺得林寒生胡鬧,但也沒氣成林先生這般,想了想道:“確實,他這幾天情況都不對勁,許是家裏發生了大事,難道他娘出問題了?”

他家裏就他一個兒子,出了事當然不能心無旁騖的看書的。

林先生也想到了這個可能,但心裏還是氣,“行,你們吃,我回房去了。”到底沒了心情吃早飯,起身離席。

林先生離席,林婆婆也跟了過去,“你們吃,我去勸他。”

林先生林婆婆離席後,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覷,顧懷陵看向葉宴之,“專心吃飯,吃完還要學策論。”早上背書時的恐懼還在,吃完飯還要學從未學過的策論,葉宴之再顧不得去想林寒生了,一門心思想著策論好不好學。

葉宴之安生了,顧懷陵才對著一臉不解擔憂的顧軟軟笑了笑,溫聲道:“他家裏是有些事,但不是大事,人沒有出問題的,不用太過擔心。”

顧軟軟和林寒生雖然相熟但並沒有什麽私交,今日他驟然離開,擔心是一定的,但聽得顧懷陵這般說,只要人沒出問題,其他私事的話以自己的身份也不好過問太多。

點頭,沒有多問什麽。

吃過早飯後,葉宴之定定的看了一會顧軟軟,補充好了一天的生命源泉,挺著胸回去看策論了,早點考上秀才早點娶媳婦!

顧軟軟收拾桌子,顧懷陵則挽袖洗碗,洗到一半時,隔壁的張大爺來了,探著頭喊,“懷陵,你娘來了。”

私塾並沒有門房,林先生給了隔壁賣雜貨的張大爺一些銅板,若有生人來了,托他喊一聲。

娘來了?

顧懷陵眉頭一皺,回身,笑著謝過張大爺,“知道了,謝謝您,我馬上就出去。”張大爺是拿了錢的,不受顧懷陵的謝,擺著手出去了。顧懷陵不慌不忙的把碗洗完,又阻止了正在解圍裙的準備一起出去見劉氏的顧軟軟。

“你去忙你的,我去看看她有什麽事。”

顧軟軟也不是很想見劉氏,點頭,囑咐道:若有事,一定要告訴我。

顧懷陵點頭,這才不急不慢的向前院花廳走去。

劉氏一直在花廳等著,根本無心喝茶,聽到足音在門外響起時,直接奔了出去,一把抓著剛進門的顧懷陵的手,急道:“懷陵,向南被人打了你知道嗎?”

顧懷陵垂眸看去,見她衣擺漸臟,發髻亦亂,眼下青黑眼皮紅腫,嘴角還殘留著前幾日被顧父毆打的淤青,一看就知一夜沒睡。

照顧劉向南一晚上麽?

微笑,神色淡淡:“他怎麽了,被打成什麽樣了?”

劉氏一直知道兒子不喜劉家人,但是親戚被打了你還這麽淡定?雖心裏有些惱,但想著來這裏的目的,倒也不敢多說什麽,一提起劉向南劉氏眼淚不要錢的落,罵道:“也不知道哪個爛了心肺的,居然,居然打那處!”

“你弟弟以後怕,怕是不能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