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2/2頁)

飯桌上還有顧軟軟這個沒出嫁的姑娘,林先生不準備說的太仔細,見葉宴之答的坦蕩,就知自己先前是想多了,點頭,“那你下次見他記得替我道個歉。”

“怎麽了?”

林先生:“我先前想錯了,拿著掃帚把他趕出去了,唔,今天上午還來過,又被我趕走了。”

葉宴之X顧懷陵:您到底想錯了什麽,還拿著掃帚趕人?

不過,兩人對望一眼,都有些喜意,被掃帚趕了還能二次登門,生意穩了。

吃過晚飯後,顧懷陵帶著顧軟軟去後面林婆婆隔壁的院子暫歇,顧懷陵留在那邊幫忙收拾,葉宴之則回房看書,明天先生就要考校自己,要認真看的,不認真看就要和小蘿蔔們一起念蒙學。

只是書攤在桌子上,上面的字怎麽也看不進去。

手肘抵在桌子上,雙手撐著額頭,皺眉睜眼看著桌面的木紋,到底忘記了什麽?從下午和顧妹妹說過話後,心裏就出現了一種感覺,自己忘了一件事,這種感覺很模糊,依稀覺得很重要,要盡快想起,可沒有半分頭緒,根本想不起來。

自己,忘了什麽事?

直到熄燈睡覺後,葉宴之依舊沒想起自己到底忘了什麽事情,感覺愈發的焦躁,對面的顧懷陵已經安睡,又不敢輾轉反側,只好睜眼定定看著漆黑的屋子,隱隱可見黑柱的房梁。

到底是什麽事呢?

閉眼,深呼吸了數次,凝神回頭去梳理。什麽時候有這種感覺呢?是看了顧妹妹後。當時好像一位伯伯拉著自己說話,那位伯伯太熱情,有些招架不住,四下亂看,就看到了正低頭微笑的顧妹妹。

笑?

葉宴之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了身,余光窺見一抹銀色,回頭看去,就見半敞的窗棱上悄悄爬進了瑩白的月華,看著從窗戶蔓延過來的月色,葉宴之眸色定了定。

想起來了。

十歲那年的生辰,舅舅終於松口帶自己去馬場挑選屬於自己的小馬駒,當時馬場送來了一紅一白的兩只小馬駒讓自己選,那匹紅色的小馬駒是真的漂亮,鬃毛火紅更勝天際晚霞,性子也很活潑,自己一瞧就喜歡了。

可當時也不知道為何,總看那只白色的,它生的也很漂亮,柔順的鬃毛下垂,像最柔和的月華,它安靜的站在那裏,不像小紅馬那樣好動,自己好奇去摸它的時候,它也沒有躲,漂亮的雙瞳安靜的看著自己。

舅舅說,只能選一個。

最後自己忍痛選了紅色那只,牽著小紅馬走向草場的時候,它也被帶回了馬圈。

誰知不過一個月,它就死了。

“它怎麽會死呢?”

那時的自己震驚的問舅舅。

那是瀾州最好的馬場,裏面都是各地名馬的後代,能送到自己面前,它的血統一定很優秀,肯定會得到最好的照顧,為什麽會死呢?一個月前的它看起來很健康,哪怕它還沒長大,自己也可以想象它長大後一身漂亮的瑩白鬃毛,在朗日下馳聘的時候必定是最美的月華。

那時的舅舅嘆了一聲,臉上是年幼的自己還看不懂的愁緒。

舅舅說它來自草原,本還有一個弟弟,來的路上死了。

也許,它是太孤獨了。

那是自己第一次知道死亡,來至一匹很安靜很溫和,卻不吃不喝把自己給餓死的小馬駒。

葉宴之盤腿坐在床上仔細回想下午的一幕幕。

下午來了好幾波打招呼的人,都是認識他們兄妹的,大多是和顧大哥說話,畢竟,顧妹妹不會說話,只在一旁微微笑著。每次來人時顧妹妹都是擡眼笑,等人和顧大哥說話的時候,她就斂眸垂首,看著地面。

來回數次都是數次,嘴角上揚的弧度都沒變。

明明就是在笑,清潤的眸子著卻戴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將熱鬧與她徹底隔絕開來。就像那匹小馬駒,它不靠近自己,也不拒絕自己的撫摸,漂亮的雙瞳裏一片溫和,可那樣溫和的一雙眼睛,可最後卻生生把自己給餓死了。

一人一馬,給自己的感覺,完美的重合了,所以,才想起了這件遙遠的舊事。

顧妹妹她,也很孤獨嗎?也將自己的心藏進了那片看似的溫和的親切之下嗎?右手漸漸撫上心房,那裏跳動如常,可是為什麽,心裏突然覺得有些酸有點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