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葉宴之正在擦洗屋子裏的家具,昨天勉強把床上給收拾了,家裏其他東西都還蒙了一層灰,吭哧吭哧把衣櫃給擦幹凈了,拿著抹布去盆裏搓洗,手入盆,下意識的痛呼了聲,齜牙咧嘴的搓抹布。

一天的時間,葉宴之勉強把打水學會了,但從未做過粗活的手被井繩磨了一大片破皮出來。

忍著痛繼續擦座椅板凳。

“為了爹的棺材!”

“吃這些苦都是值得的!”

不停給自己打氣。

“咚咚咚。”

門外傳來敲門聲,顧懷陵的聲音也從門外傳來。

“我是顧懷陵。”

顧大人?

葉宴之一怔,然後迅速起身,擦幹凈手開了門。一見顧懷陵就笑,“顧大哥有什麽事嗎?”顧懷陵仔細瞅了瞅,確定葉宴之此時很正常後,才笑道:“前兩日都有事,既然成了鄰居,總要拜訪一番,可有打擾到你?”

葉宴之:“不打擾,顧大哥快裏面請。”說著就讓開了門。

顧大人來拜訪自己怎麽可能是麻煩,那是祖墳冒了青煙!

誰知讓人進門後才發現屋子裏有些狼藉,葉宴之一腳把盆踢進床底,有些尷尬,“顧大哥坐,這裏我已經擦過了,不臟。”顧懷陵搖頭說沒事,依言入坐,葉宴之拿起茶壺就要倒茶,結果茶壺輕飄飄的,別說茶了,水都沒一滴。

葉宴之手僵在半空。

客上門,連杯熱茶都沒有,太失禮了!

好在顧懷陵並不是來喝茶的,只道:“不用忙活了,我坐一會就走。”

葉宴之局促道,“讓顧大哥見笑了,我剛搬來這裏,還不知道哪裏有柴火賣,熱水也沒燒一壺。”這些事顧懷陵很清楚,“每日早晨有老漢挑著叫喊賣的,三文一擔,他大概是辰時初左右經過這邊,你去門口等著便是。”

灌了一天冷水的葉宴之忙不叠點頭,又謝過了顧懷陵,

顧懷陵搖頭說沒事,又環顧了一番四周,這間屋子的情況顧懷陵也清楚,除了床桌椅和一個櫃子,其他是什麽都沒有的。現在櫃上已放了竹籃,桌上擺了一套醬色茶壺,床榻的被褥也都收拾好了。

看著葉宴之。

“你是來訪友的?”

葉宴之搖頭,“沒有,這裏並沒有相熟的人。”

“那,這些都是你一個人去買的?”

葉宴之點頭。

顧懷陵有些詫異了。

櫃上那個竹籃,那是孫嬸家的,她家實在又耐用,隔壁店也賣竹制品,看著一樣,但手藝差了些,用不了一段時間就要變形。桌上擺著這茶壺也是,周叔家的,那是積年的老手藝,也是這條街上最好的茶壺了。

原以為他是朋友帶著去采買的,結果是自己一個人買的?

笑了笑,“那你運氣是真的不錯。”

是真不錯了,這條街上坑人的店可不少,當初自己都差點中了招,還是林婆婆提點才沒花冤枉錢。

葉宴之撓了撓腦袋。

“我直覺挺準的。”

直覺這事太懸乎了,顧懷陵並沒有如何在意,又道:“我觀你似不是川地人,那來這邊是要做什麽呢?”他的官話有點像京城人氏,雖已經換過了一身寒衣,但只憑那張臉就知道不是窮人家的孩子,如何一個人蝸居在這個小地方?

葉宴之:“我是瀾州人氏,家裏父母都沒了,和叔伯不甚和睦,以前聽娘說過這邊,就來這裏了。”

“也不知道做什麽,打算先找個私塾念書,其他以後再說。”

“說到這,也是想問問顧大哥,這巷裏的私塾,需要考校什麽,可否能借宿,若借宿,是如何給錢的?”

顧懷陵:“倒不如何考校什麽,一年二兩束脩便可,借宿也可,包三飯一月兩百文。”

葉宴之眼睛一亮,“那可真是太好了。”

葉宴之生的好,一笑更為親和,顧懷陵心情也不錯,“這倒真的是緣分了,私塾中現只有三人借宿,另外兩人住在一間屋子,若你也來了,大概是和我住在一起了。”

這可真是個天大的驚喜!

葉宴之控制著激動的心情和顧懷陵說話,顧懷陵也沒有多說什麽,閑話幾句略作片刻就走了。

出門後,顧懷陵一邊回私塾一邊想著葉宴之,覺得他有些奇怪,前兩次覺得他可能腦子不正常,但今夜細談了一番,又覺得人挺好的,雖然年紀輕,家世應該也不錯,但一點傲氣不見,說話時也非常真誠的模樣,確實很難讓人升起惡感。

那為什麽前兩次他那麽奇怪呢?

至於他說的父母雙亡和叔伯不和睦所以來了這裏,顧懷陵直覺有些不對勁。什麽樣的矛盾讓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郎獨自來了異鄉,就算叔伯不管,家裏別的親戚也不問?而且,為什麽要來這裏呢?

安漢就一個小縣,連個好一點的景致都找不出的小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