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前大隊長被老支書一黨壓制得很慘,對陶湘更是恨之入骨,他們盯了許久,這晚總算逮到她落單的機會。

“快去,叫那群外地人過來……”前大隊長對顧大寶差使道,自己則帶人偷摸圍上了屯尾。

他口中的“外地人”是指一群沒有正經營生的外地流氓,身上多多少少都背過案底,只要給錢殺人放火的事都敢幹,這個時代監察與刑偵失明,涉黑的人數不勝數,最適合拿來利用報復,完事再讓其往外省一逃,誰都捉不住,也不會懷疑到他們身上。

況且今晚屯中人少,正是天時地利人和。

剛隱藏好,前大隊長手下有個眼饞陶湘許久的小子忍不住開口道:“做啥便宜了他們?俺們上不行麽,說不定陶知青……”還會就此下嫁。

“你懂什麽!這件事咱們誰都不可以沾,被人發現一個都逃不掉!”前大隊長微眯起眼,表情晦暗不明。

一個女知青在落戶屯堂然失去名節,向上牽連時生產社的領導幹部都落不著好,嚴重些必定還要被處分卸任,想起老支書晚節不保以及陶湘殘花敗柳的樣子,前大隊長就忍不住心情暢快,這還是他從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人販子事件裏得到的靈感。

“都放機靈點盯著,別叫那丫頭跑了,等沒了名聲,她還能嫁給誰?還不都讓你們挑挑……”前大隊長說歸這麽說,眼睛依舊緊盯著四合院的院門不放,顯然警惕得很。

一聽他這話,所有人都努力安靜下來,可神色愈發熱切興奮,根本克制不住。

不一會兒,後到的幾個陌生男子也神形猥瑣地在顧大寶的帶領下走小道來了,他們偷摸著進入四合院,按說好的那般徑直往西邊屋子去。

很快,屋裏傳來一聲含糊不清的女性短促尖叫,粗聽好似是屋後老樹上的鳥鳴,隨後就再沒了動靜……

許久之後,幾人系著褲腰帶魚貫而出,臉上神情饜足,身上或多或少都背著滿載西廂糧食的布口袋,一溜煙順著墻根逃走了。

事成了!

前大隊長帶著人撤退前這般得意地想著,接下來就等引屯民們到西廂發現這件事。

感覺過了許久,其實也沒多久,天黑得像是蒙上數層烏布,一絲光線也無。

隔間裏氣味難聞,夾雜著濃厚血腥與渾濁麝味,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白紙碎片,而魏穎就這樣衣衫不整地趴在紙片上,下頭流著血,看上去仿佛人事不知。

磋磨過後如同破布娃娃般被丟在地上的魏穎漸漸積攢起力氣,她憔悴疲憊地睜開眼,衣不蔽體的身軀疼痛不堪狼狽不已,粘膩的身體仿佛被劈開,但一切都比不上她心口的劇痛。

像破了個大洞,恐慌懼怕厭惡自卑以及濃濃的悔恨等復雜情緒從胸口宣泄而出,魏穎清楚地知道,自己同顧景恩再不可能了。

但她更明白的,自己是替別人受了過。

明明那些人的目標是陶湘,這些都是她被襲擊脖頸暫時失去行動能力後,昏昏沉沉中在那些欺辱她的惡人口中聽到的。

可憐她全程有意識,但失力的身體連動彈都做不到,也無法開口解釋……

魏穎顫著手想找到支點爬起來,但伸手一抓卻是滿掌心的碎紙片,這些都是她從西廂隔間找到且撕毀的陶湘與顧景恩往來的書信,以及陶湘進文藝團要填的文本資料。

原本被寶貝收進床底匣子安放的信件,如今都成了地上的廢紙碎片。

魏穎將那些紙片攢得死緊,眼眶通紅處又落下淚來。

她好悔,怎麽會那麽巧,如果不是傍晚去牛棚遠遠看見了那兩人走小路相攜出屯的親密背影,她就不會在盛怒之下砸開西廂隔間的鎖,尋這些信出氣,也更不會被那波闖進來的惡漢誤認為是陶湘而遭受打擊報復。

世上無後悔藥,魏穎每動一下身體,都會感受到一股觸及神經的劇痛,來自自己肮臟的身體表面與內部,可她還是頑強地掐抓著旁邊的木床爬了起來。

魏穎虛晃得厲害,一心想離開這個留給她無盡陰影的屋子,這時案桌上的蠟燭映入了眼簾……

那是陶湘用剩下的半截紅蠟,洋火柴盒子就放在一旁。

火被點了起來,一開始只是床上的被褥一角,漸漸往上下蔓延開,火勢愈發增大,四五月的天太幹燥了,這助了魏穎一臂之力。

眼看整個屋子被點燃,地上的所有痕跡都將消失,站在院裏的魏穎又哭又笑,屯裏靜靜的,或許誰也來不及知道她發生了怎樣的事。

然而沉浸在激動情緒中的魏穎忘記了一件事。

西廂隔壁毗鄰的,赫然就是顧老居住的牛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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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電影結束的時候,已經快要八點了。

秦麗偷覷了眼身邊的王毅軍,臉微紅,雖然她家門禁的要求不嚴格,但也到了要回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