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3/3頁)

空曠的地裏頭,原本穿著幹凈時新的知青們已經同以往大不一樣,他們整日勞作,中午吃飯也被嚴格規定了時間,像女知青們回去還要費力自己煮。

每天周而復始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精氣神都被抽走了,個個灰頭土臉的,瘦了大圈,瞧著真是可憐兮兮。

他們也不敢再反抗,被公安唬了那一跳之後,膽子就縮的只有指甲蓋般大。

乍見陶湘站在田頭,知青們一言不發直起腰來,雖說埋怨她有些虧心,但他們實在高興不起來,尤其還是在對比如此明顯的情況下,是個人心裏都會有疙瘩。

“你怎麽來了?來看我們幹活?”某個男知青嘗試著開了個玩笑,但語氣裏的酸意止也止不住。

揣著個菜籃子的陶湘沒聽進去他們的酸言酸語,知青們本是同根生,一批人挨訓,就她一個被捧得高高的,這著實不是什麽好兆頭。

行高於人,眾必非之,她得護著自己,所以必須先把其他人拉拔起來。

“哪裏話?大家都自己人不是?”陶湘靠近了眾人幾步。

她剛打算安慰幾聲,拯救些好印象,腦褶子突得一轉,腦海中想到那張流程表,忽然又有了新的計劃。

大家不知她所想,只覺得這話說得挺暖心好聽。

陶湘給人的感覺素來是堅韌可靠那一類,性子也同外表一樣溫軟和糯,知青們為自己先前的所思所想感到愧疚,人家明明是在關心,是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要不我去同大隊長說說吧,總不好老是幹這個,換些別的做做?”陶湘開口問道。

“那能讓我們去做什麽?本就是挨罰!”女知青抿著嘴抱怨,“總不能像屯裏的下放犯一樣去收拾豬圈澆糞吧,那我還情願做這個!”

說到豬圈養殖房,陶湘就想起在那裏頭的顧老,然後就是顧同志。

自上次不歡而散,她已經許多天沒正經想起過他,哪怕現在還在用著對方的墨水。

這麽一琢磨,陶湘忽然記起自己像是說過會馬上還墨水的,不過現在還在用,那便晚些再還吧,相信嘴硬心軟的顧同志是不會計較的,目前總得先把知青們的事處理好。

“別擔心,月底就要開大會了,按流程咱們屯得出節目……”陶湘將歷年歌舞表演的事娓娓道來。

因為是現想的計劃,陶湘不能打包票,話便也沒說死:“你們要是願意,我就去同大隊長商量,給咱們時間排練表演,可不比下地幹活體面?也好算你們將功折罪。”

知青們聽了有些心動,但又有些猶疑:“那誰教呢?我們可都不會啊?”

“要是大隊長同意,實在不行就我教吧。”說到這裏,陶湘頓了頓,表情似羞赧,“以前倒是學過幾年……”

何止學過幾年,前世陶湘的天賦大半點在了這上面,從異域風情民族舞到規規矩矩宮廷舞步,涉及面極廣,偏又身態嬌柔音軟嗓美,簡直比科班出身的還要專業。

可惜後來傷了腳,只能專心表演事業,偶爾將唱歌當成兼職。

被她這麽一說,當即有了精神的知青們一致同意,陶湘便索性趁熱打鐵去找了大隊長。

聽見陶湘說要帶知青們排練節目的事,大隊長有些驚訝,旮沓屯裏能人少,他們屯子出的節目歷年來都是同一個,也是大會的壓軸。

不過多一個也是好事,聽陶知青說自己會舞,能帶領知青排練好節目,給旮沓屯爭臉,大隊長想了想,最終看在她身份的份上,答應了下來。

至此,陶湘功成身退。

終於不用再去地裏幹辛苦的活計,知青們熱淚盈眶,對促成這一切的陶湘幾乎感激涕零,簡直唯她馬首是瞻,就連素來不睦的黃自如也沒有再露出異樣神情。

陶湘倒是沒想到自己一時的心血來潮竟能得到知青們的認可,真是驚喜的意外甜蜜的負擔,其實她也只是單純的同情心泛濫了一下,而已。

不過無論如何,排練的事敲定了下來,只是到底表演什麽節目還需要商榷,而時間似乎也迫在眉睫。

月底大會就要開始了,去掉給屯裏審視、彩排的時間,留給知青們練習的最多也就十天出頭。

陶湘快速地在心裏盤算著,知青們基礎差,難一些的動作他們根本做不來,而這個時代局限性也大,可供挑選余地便更小了……

知青們排練節目的事就沒瞞著別人,屯民們很快都知道了,陳阿婆是最雀躍的。

她儼然成了陶湘的簇擁,直感嘆怎麽會有陶知青這麽能幹的人,以往真是太謙和了。

一時沒啥事幹的大家都對知青們的表演充滿了期待,然而誰能想到,此時的陶湘連編排什麽舞蹈都還沒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