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們不配

“分開用,什麽意思?”三嬸陳小月當即甩臉,“二嫂這話聽著,好像我們占了你多大的便宜似的。”

柏秋耳朵不好,沒聽全,只從她口型瞧出個大概:“都是一家人,什麽便宜不便宜的?占了就占了唄,三弟妹這樣說,傷感情。”

“你!……”陳小月拍桌而起,“好啊,你還真覺得我們累贅了是嗎?”

她掰著手指頭和二嫂算,“就不說別的,眼下冬種這麽忙,二哥回來過嗎?莊稼一年到頭都是我們伺候,收成你們少吃一口了沒?”

“莊稼?”柏秋擺擺手,十分大度,“現在年成是不太好,收成差的時候,糧食都不夠全家人半年吃的。但誰讓你們二哥心疼你們、心疼孩子,拼死拼活也要掙夠你們的口糧,說是他做哥哥的本分。唉,弟妹倒不必如此掛懷。”

陳小月好懸被她氣死。

跟她掰扯吧,完全就是雞同鴨講,不跟她掰扯吧,那就是承認了他們一直占二房的便宜!

話都說不到一塊兒,這架還怎麽吵?

“你想出去單過,沒人攔著,可眼下並未分家——不管是咱們種的地,還是二哥掙的錢,都是咱娘的!”陳小月怒道,“分開用?你這就是不把娘放在眼裏,就是要造反!”

造反?柏秋笑了。

家裏的賬目一直都是她在管,因她識字,每一筆支出都能說清楚來龍去脈。

而從她嫁過來到現在,近十年的時間,收成好的年份寥寥無幾,當口糧都不夠,更不可能拿去賣錢——家裏所有可支配的銀錢,全是江敬武掙的。

糧食最多吃半年,余下的日子就全靠這筆錢填補。

這麽多年,這麽多錢,就算是扔地上,或者是拿去打水漂,都還能聽個動靜聽個響兒——給這些人花?

他們不配!

“所以我是在和娘商量。”柏秋端坐在那兒,眼神悠悠掃過陳小月的臉,“有你什麽事?”

陳小月自然不服。錢的事就是她的事,怎麽和她沒關系?

二伯年年往家裏寄多少銀錢,她可都是記著的!她家孩子還小,正是需要吃喝、教養的時候,沒錢怎麽行?

柏秋這一招,是要他們的命啊!

可惜她說話確實沒什麽分量。往常更是四房提出要求,她在一旁幫腔。如今四房出事,大房又總是向著柏秋,一時竟讓她給問住了。

滿肚子的火撒不出來,面子又掛不住,只好使出慣用的招數,一拍大腿,坐地上就開始嚎……

“作孽啊!”陳小月嗷的一嗓子,直沖雲霄,“不讓人活命啦!把四房打殘了不算,還要拿我們這些無辜的人撒氣,柏秋你這個喪良心的!跟你做妯娌我倒了八輩子黴了我……”

“嗬”地深吸一口氣,“明明二房有兩個殘廢要養著供著,反誣賴我們是累贅!怎麽啦,就你男人掙得多,咱們都不幹活的是嗎?洗衣做飯一樣不沾,江家娶了你好比迎尊佛!現在竟連親娘都不想孝敬了,攛掇二哥同我們分家,個攪家精,合該天打五雷轟!”

“夠了沒有?號喪呢你!”大伯母看不下去了,斥罵她,“十幾口人侍弄六畝地,你好意思拿出來說!吃別人的飯還要砸別人鍋,你他娘的要臉嗎?”

“我說實話也有錯嗎?”陳小月坐在地上蹬腿耍無賴,“你別以為旁人都是傻子,二房管賬那麽多年,不曉得給了你多少好處。平時就人五人六的,現在更不得了,芝麻綠豆大的破事兒,竟拿分家來威脅咱們,我看你們兩個才是不要……”

她聲音大,柏秋聽清了。

沒等她把話說完,就“嚯”的一聲,怒掀了桌子!

碗碟叮叮咣咣落了滿地,桌子上沒吃完的湯湯水水更是潑了陳小月一身。

“芝麻綠豆大的,破事兒?”柏秋眼神剜著她的肉,“我懷胎十月,鬼門關裏走一遭生出來的小閨女,疼著寵著都不夠,卻差點兒讓自家人擄走賣了!這叫小事兒、破事兒?你也有女兒,你如何心安理得地說出這種話?!”

光看她的表情,陳小月甚至以為她要砍人。

“這、這不是沒賣嗎?娘把她打成那樣了你還要如何?有完沒完了!”陳小月倒打一耙,“而且,也不能因為她一個人,就讓我們都跟著不好過。”

柏秋耳朵裏嗡嗡作響,根本聽不清她說什麽,反倒是幾個孩子,怒道:“本就是我阿爹掙的錢,憑什麽要給你們用!”

“還、還是我二伯掙的錢呢!”三房的胖墩握著小拳頭幫腔,“二伯對我可好了,當然願意給我用。”

阿柔簡直要氣死了,第一次大聲吼別人:“知道我阿爹對你好,你們還合起夥來欺負咱們!這次她要賣我妹妹,下次指不定要賣你小弟了!”

“才不會!”胖墩扯著嗓子嚷,“你妹妹是傻子,是累贅,我小弟又不是,憑啥賣我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