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狗拿耗子

此時,江家人都在花江邊上的田裏做農活,離人群有些遠,所以還不知道這個事兒。

花江村和別的地方不太一樣,地主豪紳只寥寥幾位,大多是做買賣的,從不惡意囤地租佃,所以村民大多是有地的,只是不多。

江家一共六畝七分地,不算多也不算少。

現在還沒分家,除了二房的江敬武在郡裏做工,其他無論大人小孩兒,農忙時都要下地做活。

只蜚蜚連路都沒走明白,不得不在家養著,所以劉桂雲才敢讓王氏來家中交易。

可現在,行跡敗露,她自然不能任由王氏將自己供出。

——只要家人相信她是無辜的,隨王氏怎麽說,她都可以咬定是她胡亂攀扯,與自己無關!

然而,等她到了田裏,要惡人先告狀的時候,竟瞧見王氏的老牛正慢悠悠地在不遠處吃幹草,而本該藏在車裏的蜚蜚,此刻卻被她母親抱在懷裏,心肝肉兒似的哄著。

更可怕的是,她一出現,家裏幾個孩子的眼神就變了,簡直要將她活刮了一般!

這……這?

劉桂雲心裏陡然一跳,若不是她知道蜚蜚是個傻子,不會說話,簡直就要以為:他們已經發現了自己要做的事!

“誒呦!”

她假模假式地猛拍了一下大腿,大步跑到蜚蜚跟前,悔恨難當地道,“一轉身蜚蜚就不見了蹤影,可嚇死我了!”

蜚蜚見她過來,就很害怕地埋起頭,渾身僵硬著,縮在母親懷裏。

“不怕不怕。蜚蜚乖,娘在呢。”柏秋輕拍她的後背,同時瞥了劉桂雲一眼。

霎時間,劉桂雲冷汗直流。

“蜚蜚怎麽來這兒的?”她還在裝,僵笑著,“真是讓我好找。”

沒人理她。

事實上,牛是自己跑來他們田裏的。

拉著個破車鬥,咣當咣當的,一到田埂就停下不走了。如果不是阿柔聽到蜚蜚微弱的哭聲,他們還不知道,車裏竟然有個孩子!

而所有人心裏都清楚,蜚蜚身體不好,絕不可能自己爬到車裏去。何況這車他們還不認得。

家裏只有劉桂雲一個大人在,無論怎麽說,這事兒都和她脫不開幹系!

面對眾人探究的視線,劉桂雲無比心虛,下意識望向婆婆張氏。

張氏今年四十多歲,個子不高,動作卻麻利,眾人都停下來說話了,她卻仍在做農活。

層層疊疊的眼皮下,藏著兩道銳利無比的目光。

公公去的早,江家四個弟兄並一個小姑,全是她拉扯大的,在家中的地位完全可以用不可撼動來形容。

——只要她願意相信自己,那麽就是誰來懷疑都沒用!

當然,也比一般人更難糊弄就是了。

眾人都沉默著,仿佛在等她坦白。寒冬臘月的,劉桂雲的鬢發都給冷汗濕透了。

旁邊的小阿柔歪著頭看她,突然來了句:“妹妹嬌弱,勞煩四嬸費心照顧。四嬸身子可好些了?”

“好、好多了。”後背又一陣發寒,他們不會留她在這兒做農活吧?

這死丫頭真多嘴!

“什麽,可作了?你說誰作?”柏秋:不解地望著她。

柏秋幾年前受過傷,耳朵落下了很嚴重的毛病,時常聽不清楚別人的話,交流基本上都是連蒙帶猜加比劃。

“蜚蜚話都不會說呢,哪裏就作了,怎麽就作了?”

劉桂雲使勁擺手:“不是!二嫂,你聽錯了,我說我身體好多了。”

“是我可作了?”柏秋擰著秀眉瞧她。

她生的十分好看,皮膚是常年嬌生慣養才有的白凈,脖頸兒修長,連著單薄的鎖骨和兩段流暢的肩。

裊娜娉婷,宛若少女。絲毫不像是五個孩子的娘。

“不是,不是誒!”劉桂雲叫苦不叠。

在那兒拼命解釋,可柏秋就是弄不明白,還一個勁兒說她找茬兒,她都懷疑柏秋是不是故意的!

“既然你說我作,那我可得把這名聲坐實了。”柏秋輕聲細雨的,“你身體不舒服在家看孩子,為何孩子卻出現在那不知道來歷的牛車上?”

即使是質問,她的表情也是淡淡的,“若那老牛沒有自投羅網,是要把我女兒帶去哪?”

“這、這我哪知道?”劉桂雲一跺腳,“柏秋你有沒有良心,我給你照顧孩子還照顧出不是來了?”

柏秋沒聽清她說什麽,但見她這個模樣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話,正要按照自己模棱兩可的理解來反駁,一旁的小阿柔就拉了拉她的衣袖。

阿柔是個有主意的,她知道。

又是在外面,的確不好與妯娌爭吵,便止了話,由阿柔同她說。

“四嬸,我阿娘不是那個意思。”阿柔乖巧地笑著,聲音也好聽,“只是奇怪,為什麽小蜚蜚會到那輛車上去,那是誰家的車,四嬸知道嗎?”

劉桂雲哪裏會把一個孩子的話放在心上,隨口就說了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