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白教堂的貴夫人04

最後一位貴客姍姍來遲,羅切斯特先生便吩咐仆人準備晚餐。

伯莎其實不太喜歡英國菜,但礙於過去的職業辛苦,她也沒什麽挑食的本錢。所以從一名在一線奔波賣命的記者變成一位手握大量資產的“寡婦”,來到十九世紀後的每一頓飯都比過去要好很多。

比如說現在。

英國本土的安格斯肉牛剛剛屠宰,沒過多久便送上了餐桌,成為了今夜的主菜。

烤牛肉的外表呈現出含著肉汁的焦褐色,但以刀叉下去,內裏卻仍然粉嫩可口。盡管羅切斯特這邊的廚房沒有運用香料,感覺上欠點什麽,可在牛肉本身出色的前提下,僅僅只是鹽巴一種調味料,還是讓伯莎吃的津津有味。

聚會餐桌上注定了少不了交談,但伯莎吃東西時不喜歡與人虛與委蛇,這對食物來說是莫大的不尊重。

而邁克羅夫特早就注意了這點。

所以當有人將社交辭令拋給伯莎時,坐在她身畔的“情人”悉數包攬,代她回應了大部分對於二人來說約等於廢話的交流。

等伯莎吃了個七分飽,她放下刀叉,才揚起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看來大家都對你很好奇呢,邁克。”

“那是自然,”林恩先生接下伯莎的話,“雖然久聞大名,但我們都不知道福爾摩斯先生究竟是做什麽的。”

“沒什麽大不了。”

邁克羅夫特舉著酒杯慢吞吞開口:“和艾希頓先生一樣,為女王做點事罷了。這杯酒就敬女王吧。”

聽起來福爾摩斯先生的意思是,他和艾希頓先生的身份差不多,都在政府工作,因而在座諸位也沒多想。

唯獨伯莎明白為女王幹活的人可多了去了,上至首相、下至政府打字員,難道不都是“為女王做事”嗎?

只是他以女王為由頭,使得大家紛紛舉杯,輕描淡寫地岔開了話題。

趁著大家轉而談論其他事情,伯莎稍稍側頭,拉近了與邁克羅夫特的距離輕聲問道:“今夜趕來,沒耽誤你的工作嗎?”

“哪裏的話,”邁克羅夫特說道,“無非是推脫了一個私人面談而已,財政部的人等得起。”

這聽起來就不像是一件小事,但伯莎完全當沒聽懂他不輕不重的嘲諷意味,滿不在乎地點頭:“哦,那便是沒什麽大事了。”

邁克羅夫特報以標志性的社交笑容。

“還沒恭喜你呢,親愛的。”他沒接話題,而是主動開口。

“恭喜什麽?”

“恭喜你的事務所開業。”

二人的座位離的很近,加之伯莎稍稍向邁克羅夫特靠攏,即使是在談論不應於餐桌上談論的事情,在外人看來,這也不過是情人之間臉貼臉輕聲說悄悄話罷了。

“白教堂區有屬於自己的一套行事規則,即便是我也不好打破,”福爾摩斯說,“今後若有需要,還真得仰仗你。”

一番恭維客套在耳畔響起,男人的語氣卻帶著幾分冰冷。伯莎明白他話中有話:邁克羅夫特親自盯著呢,搞幫派可以,別太過火。

對此,伯莎只是無所謂笑道:“何必分得那麽清楚,邁克?我賺來的利益,自然也是你的。”——將他之前說過的話原路奉還。

短暫的交流結束,伯莎重新坐直。親昵作態自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坐在伯莎身側的瑪麗·英格拉姆二小姐羨慕道:“你們的關系可真好,小姐。只是在說什麽恭喜的話?若是有喜事,大可說出來讓大家也高興一下。”

“喜事倒也談不上,”邁克羅夫特禮貌回應,“不過是恭喜伯莎破了一樁大案,為試藥案中無辜的受害者沉冤昭雪。”

他輕飄飄一句話,將話題引到了已死的登特上校身上。

在座諸位可都是桑菲爾德莊園謀殺案的共犯,所有人都是聽了登特上校的話才下定決心動手的。如今看來,卻是被上校利用,成為了毀屍滅跡、湮滅破綻的一把刀。

昔日的登特上校可是名義上他的人,因而福爾摩斯早就掌握了案件全部過程。

但其他賓客只當他毫不知情,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起來。

之後的晚餐時光,談論的話題因此拘束了許多。

伯莎望向陡然安靜的餐桌,只覺得好笑:怕不是邁克羅夫特終於對這無聊的晚餐社交感到厭煩,拋出了撒手鐧成功讓所有人閉嘴。

怎麽說……

堂堂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先生,坐在陰影中的大魔王,一番行為還有點耍小性子的意思。

伯莎不覺得難堪,她反而覺得還挺可愛的。

邁克羅夫特料想不到他一句不軟不硬的話語噎人,竟然讓一直微微不爽的伯莎心情陡然變好,連帶著飯後閑聊都提起了幾分興致。

英格拉姆家的二小姐不如已死的長姐美貌,因而將更多的注意放在了培養自己的情操上,平日很是關心社會事件。她和簡·愛小姐詳細聊了聊,發現這位過去總是藏在窗簾後的家庭教師已然不可同日而語,二人深入交流了一下社會話題,發現還挺投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