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莫向晚一只手握住手機,心頭不可能不生出什麽氣的,但並不氣得重,只是心裏很亂。

或許因為好心被人不領情,也或許其他。

她想,當年她流浪小狗似的粘在範美身邊,才是兩人感情最好的時候。因為她憐惜她,用一種荒唐的方式幫助她。

莫向晚嘆氣。

那一種幫助也並非是雪中送炭。

她記得她下定決心不打胎的時候,範美冷住面孔,甚至尖刻地同她說:“晚晚,不是我要講你不自量力,你就是一根孤草,你還打算要少爺認賬?把這個肚皮賠出去,輸死人了。”

範美堅決建議她去打胎,甚至帶著逼迫的態度。

莫北不知道,他們過了第二夜後,她還見過他一次。

範美把她騙到了政法學院,她看到眉清目朗的莫北在打籃球。他打籃球時候戴的也是隱形眼睛,技術很好,身手矯健,還有女孩在籃球場邊為他喝彩。

彼時,她因為初孕而身體浮腫,發色黯淡,面色僵黃。

範美指著為莫北加油的神采飛揚的女大學生們講:“看到沒有,這就是差別,你醒醒,曉得嗎?醒醒,不要昏頭。”

她以為她為一個男人而昏頭。那是錯的。

那天,她看到另一面的莫北,積極向上,朝氣蓬勃,滿身陽光。她賭氣又好勝地想,我為什麽不可以?

她摸了摸肚子,莫非在裏面第一次動了。

於是有種力量應運而生,讓她更加堅定。她對範美說:“他是他,我是我,我們又沒有什麽關系。”

範美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只怪物。她知道她們做這種事情的,最忌諱被嫖客睡大肚子。她想,她不應該有這種忌諱,因為她想要重新獲得陽光。

範美或許知道了莫北就是Mace,當年她揪著她去看的那個打籃球的大學生。

她的心思,莫向晚想自己能琢磨得到,想一想,覺得不需要理會。

沒有人有義務原地踏步不動,範美是懂得前進的人,她會調節好。

她可以不同她生氣,因為她們之間,原本就無賬本。

莫向晚忽然很想打電話給莫北,她想,她與他,如今同樣身披一身陽光,朝氣蓬勃,可以期待明天,攜手共進。

這樣的情緒澎湃著,又收斂著。

她畢竟含蓄,還是沒有將號碼撥出去,反倒收到莫北的一條短信,他問她:“晚飯要去就到師大食堂解決,我們學學大學情侶,免得以後有麻煩。”

莫向晚看完就笑了,想起上一回在師大的遭遇,有種甜蜜上到心頭,她答:“行啊!但是非非怎麽辦?我們還是早點回家。”

莫北消息很快過來了:“慘不慘?我們談個戀愛還要顧著小拖油瓶,我會把他交到崔媽媽那兒的。”

莫向晚看後又想想,突然就有個念頭,如果莫非有爺爺奶奶在身邊,就不用常常寄人籬下地求照顧了。這念頭是電光火石的,就一瞬,莫向晚定下心神,決定不可操之過急。

她收好手機,擇明道路,走向目的地。

管弦的“MORE BEAUTIFUL”隔壁就有一間小西餐廳,老式洋房改造的,環境靜謐又優雅,但莫向晚來此地的次數並不多。她前來此地,總是直接趨至管弦的酒吧。

今天管弦把她約在這裏,或許也是對她近日的疏遠有了些敏感的心思,小心地不唐突她。

這會讓莫向晚稍動惻隱之心。

朋友之間,求同存異。她丁是丁,卯是卯,很容易讓友情過鋼易折。凡事不可片面下決定,且聽一聽管弦的解釋再說。

因此走入小西餐廳的莫向晚,是帶了些歉意和期待的。

管弦已經坐在靠窗處的小圓桌等著她了,這個座位相當雅致,窗外有錯落的夾竹桃,稀疏的樹影倒映在橡木的桌面上,靜靜不動,能安人的一顆私密又想要透秘密的心。

莫向晚坐下來,管弦便說:“我叫好了拿鐵,這裏的多拿滋堪稱滬上一絕,你也試試?”

莫向晚照例沒有意見。

自認識管弦一來,她的任何決定,她一貫都無甚意見,除了秦琴那件事情。也就除了秦琴那件事情,管弦在萬事萬物上都坦誠地幫助她。

莫非出生的那天,她羊水早破了,但懵懵懂懂,還照例要去勞作。管弦見狀,心急如焚,二話不說就叫了車送她去醫院。

一路上,她臨產的恐懼終於全部生出來。

她說:“管閑事姐姐,如果我死掉了,你能不能帶大我的寶寶?”

管弦拍拍她的肩,又摸摸她的肚子,想要盡力安撫她腹中躁動不安的孩兒。她說:“別怕,只要你別怕,什麽關口都能闖過去。你下了決心就別退讓,這才是好漢一條。”

這樣讓莫向晚有了心理支柱挨過了死門關。

莫向晚在管弦的對面坐好,她叫一聲:“管姐。”

管弦把細眉一挑,有責怪意味:“我聽說你最近在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