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莫向晚可不理他,因為心裏不討厭。

是的,是不討厭。這樣的話在她的耳朵裏生不了刺,或許是安全感已滋生。

莫非跑出了校門,莫向晚走出車門,她步子一頓,剛才在想什麽?恍惚片刻,莫非已經過來抓牢她的手,搖撼:“媽媽,你怎麽和四眼叔叔一道來了?”

這樣一搖,莫向晚把剛才的念頭拼命忘卻。

莫北也下了車,對住莫非嘆氣:“叫莫叔叔。”

莫非歪歪頭,講:“你戴眼鏡了。”

莫北就說:“你媽媽平時也戴眼鏡,你怎麽不叫四眼媽媽?”

莫向晚又氣又好笑,不過不響,自有莫非對付他。果然莫非說:“媽媽是美女媽媽,叫四眼媽媽不紳士。叔叔是男人,男人氣量大,隨便叫叫沒問題的。”

那也真就沒有問題了,這個小朋友一心護牢母親,莫北存心試探宣告失敗,他邀請母子兩人再度上了他的車。

莫非這天數學測驗得了個一百分,但是也有憂慮,他把頭靠在莫向晚胸口說:“媽媽,明天要考語文了,葛老師說要開始考作文了,作文題目叫《我的一家》,要介紹爸爸媽媽。”

駕駛座的莫北聽了,微微側頭,被莫向晚注意到。她撫一撫莫非的額頭,說:“你就寫媽媽好了。”

莫非面有難色,著實憂愁,憋著嘴沉思半天,才問:“媽媽,我可以不可以假裝四眼叔叔是我爸爸?這樣作文就可以寫的好看了。”

說完希冀地看住母親,他的大眼睛裏的渴望一覽無遺,是這麽多年莫向晚都未曾見過的,仿佛是被打開了鎖鏈的大宅門,忽地把隱藏的風光傾瀉。

孩子竟然會有這樣的心思,這是什麽時候開始的?莫向晚驚得立刻就低吼:“不可以。”

莫北聞言轉頭望她。這又是另一副神態,他的目光沉沉,看不出究竟,只是望牢她,也許想要看她的究竟。

莫向晚咳嗽兩聲,也覺失態,補充道:“這樣是不禮貌的,怎麽可以隨便寫人家呢?你們的老師也希望你們寫一些身邊的真實事情的吧?”

莫非還是憋著嘴,顯然不樂意。莫北開口說:“沒關系,作文也要做適當的美化,就像畫畫一樣。”

“老師不會給刻意虛構的文章好分數。”

“所有的作文都是起源於生活而高於生活。”

莫向晚咬下嘴唇,憤然了,盯牢莫北。莫北頭都沒有回,還問她一句:“莫非媽媽,你說是不是?”

這原本是她的慣用語,什麽時候竟然被他學了去,還帶著七分誠懇三分輕佻地說出來。

她身邊的莫非看看四眼叔叔又看看母親,小臉上滿是為難。他低頭對手指頭,心想是闖禍了,讓媽媽和四眼叔叔形同吵架。媽媽從不跟人吵架,四眼叔叔也沒跟人吵過架。這樣做不大好,莫非在懺悔。

終還是莫北妥協下來,他把莫家母子送到他們家門口,對莫非說:“還是聽你媽媽的,小朋友做人要誠實。”

擡起頭來,還問莫向晚一句:“是不是?”

莫向晚煩亂地把莫非推進房間裏頭去,對住莫北沒有答他的疑問句,而是客套拉開距離講:“天晚了,又麻煩你一次。”

莫北搖搖手,開了門同她說“再會”,再關上門。

莫向晚才虛脫地關牢自家的大門。她就知道,同這莫北打交道,真是片刻不可掉以輕心。他簡直夠資格當連環殺手。

她換了鞋子,才發現莫非還托腮坐在飯桌前發愣。莫向晚敲敲桌子,兒子回過神對她說:“媽媽,你可不可以讓四眼叔叔當你的男朋友啊?”

馬上被莫向晚喝止:“又瞎七八搭想什麽?”

莫非嘆氣垂頭:“媽媽,我幫你挑了很久了。你不要像大媽媽的女兒晴晴姐姐一樣,大媽媽講她挑男朋友挑來挑去的,這樣是嫁不出去的,以後沒有人幫忙做家務的。”

他說這樣的話,還學崔媽媽盯著女兒找男朋友時說話的那副神態,可又把莫向晚給逗樂了。她邊半推半抱莫非進衛生間,邊講:“你這小鬼頭,媽媽又不是晴晴姐姐。”

莫非乖乖捧牢小睡衣準備洗澡,在莫向晚放水間隙,又多嘴說:“媽媽,大媽媽說要幫晴晴姐姐報名《相約星期六》。”

他這樣一說,莫向晚就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心想,以後可不能讓孩子多看什麽情感類節目,還是看《歡樂蹦蹦跳》比較安全。

她在莫非臉上親一親,講:“好啦,你別學大媽媽瞎操心了。你就是媽媽的小男朋友,媽媽不要其他的男朋友。”

莫非脫了衣服泡進浴缸,對門外的莫向晚講:“可是我還不會洗衣服哎!”

莫向晚說:“等你十幾歲就會洗衣服了。”

莫非想的是,這可不行,還是明朝問問四眼叔叔會不會洗衣服。

安置了莫非入睡之後,莫向晚也洗了澡,又把衣服洗了,還為次日早餐做準備,在電飯煲內熬了白木耳。這樣一忙,又是腰酸背痛,還有一股油然而生的淒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