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山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了霧,兩輛越野車行駛在崎嶇的山道之上,一側的土黃的山壁,一側是懸崖,下面是錯落的綠林。

車窗關著,車內只有王臣接電話的聲音,他故意壓得低低,顯得車內更安靜了。

都郡清晰的聽到了吹嗩呐的聲音,先是遠遠的一支嗩呐,幾秒之後越來越近,嘹亮的穿山越嶺像是幾個嗩呐同時在吹。

嗩呐的聲音怪異極了,像個扯著嗓子哭喪的人。

怎麽會有人在這深山裏吹嗩呐?聽著怪瘆人的。

都郡詫異的看了一眼王臣,他認真的在講電話,坐在後排的兩個保鏢和都偉業也在各自靜默,他們不覺得嗩呐聲奇怪?

她側頭往車窗外看出去,蒙著灰塵的車窗將外面的景象遮蓋的灰蒙蒙,灰色的山、灰色的樹林、環著山的灰色山道之上一隊白色的人在緩緩前行。

那是……

都郡看不清,搖下了一點車窗,呼嘯的風卷著淒厲的嗩呐聲一下子湧進來,她這才看清那隊人是一隊披麻戴孝的送喪隊,頭前兩個撒白紙冥幣的,後面站著兩個吹嗩呐的,在之後是幾個人擡著棺材和後面哭喪的。

嗩呐聲蓋過哭喪聲,哀嚎的整座山都聽到了。

都郡也不知是被風吹的,還是被嗩呐吹的,渾身毛毛的,“怎麽會遇上送喪的?”

正在通話的王臣擡眼看向了她,卻是沒聽清她說什麽的:“恩?”了一聲。

都郡剛想讓他看,車子就拐了環山彎道,嗩呐的聲音忽然震耳欲聾的擠進了車窗,連帶著嗩呐之下的哭喪聲灌滿車廂——

那隊送喪隊突然出現在了車前的山道上,只有數十米遠的距離,白紙冥幣迎面撒過來,撞在車窗玻璃上,眼看著車就要撞上送喪隊的人。

“小心小心!”都郡嚇得忙喊司機:“前面——”有人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脫口,車子就呼嘯著撞上了送喪隊。

迎面撞上的一瞬,都郡低叫著下意識抱住頭。

嗩呐聲戛然而止,車子連停也沒停,撞上一片披麻戴孝的白色人群,撞上棺材,平穩的穿了過去。

送喪隊不見了,在被車子撞上,穿過的一瞬間,消失了。

都郡心臟幾乎停跳了,抱著發麻的腦袋,驚魂未定的看著眼前的路,消失了?

車子還在飛快前行,車子裏的人都被她嚇了一跳,驚訝的看著她。

“都小姐?”王臣停下通話,詫異的詢問她,“你還好嗎?”

“小郡你怎麽了?”都偉業也從後排探身過來詢問她,瞧著縮在副駕座位裏抱著頭的都小郡,更驚訝了,“怎麽臉白成這樣?”

都郡從一上車就坐在副駕,後面坐著王臣和都偉業,此刻後排都在看她,仿佛……他們什麽也沒看見沒聽見一樣。

好冷了,車裏像是開了空調制冷一樣。

都郡冷的手臂發麻,“剛才……你們沒看見?”

“看見什麽?”都偉業不明白的問她,“剛才有什麽啊小郡?”

“都小姐?”王臣也不明所以的又叫了一聲。

都郡回過頭去躍過他們看車廂後的車窗,剛剛車子經過的地方沒有送喪隊,連飄蕩的白紙冥幣也沒有了。

“你們什麽也沒聽見?”她又問。

王臣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聽見什麽?”

“有什麽啊?”都偉業嘟囔,“小郡你別疑神疑鬼的,你是……被什麽嚇到了嗎?”

他們看不見聽不見……是她的錯覺嗎?

都郡手臂還是麻的,筋疲力盡的靠進車座裏冷的出奇,她該不會是被那個牲口玩壞了吧……

“借你的手機用一下。”都郡腦子發昏,只想快點回到自己的身體裏去

王臣剛想說他還在和宗先生通話,低頭卻發現手機信號斷了,“怎麽突然沒信號了?”

“沒信號了?”都郡伸手拿過他的手機,剛才還通話的手機這會兒顯示沒信號。

都偉業和其他幾個人的手機也沒信號。

“山裏信號不好,正常。”都偉業揣起手機,又探身去低低囑咐都郡,“小郡,一會兒見到宗先生你要禮貌的回答他問你的話,爸知道這次是爸對不起你,但你福大命大,以後爸好好的……”

“閉嘴。”都郡心情不好的打斷了他的話,翻看了一眼王臣手機裏的日期,現在距離她出車禍那天居然過去了半個月……

她的心涼了半截,半個月了,她的身體是不是早就送進火葬場了?這裏信號全無,霧蒙蒙的大山天陰了下來,只能先下山再說了。

都偉業被僵的嘆了口氣,擺出一副老父親的樣子說:“爸不怪你,是爸的錯,爸知道你怨我。”

“有完沒完。”都郡將手機丟還給王臣,看著都偉業半點好臉色沒有,“我懶得理你,你還來勁了,張口閉口爸我給你臉了是不是?你配做我爸嗎?你知道是你的錯,怎麽不去死呢?你以死謝罪我或許可以考慮考慮給你買口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