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2頁)

“娘娘配合些,要是去了西廠情況可不一樣了。”孟春急忙拔高聲音,提點道。

這回幼安可聽清了,西廠?再回想前頭一句話,督主?

幼安沾了淚珠黏成撮的睫毛輕輕顫抖,一雙含了水珠,清澈透亮的狐狸眼,傻愣愣地盯著周津延,眼周泛淡紅,嫵媚天成,最能蠱惑人心。

幼安豈會沒有聽過西廠的名頭,那眼前這人就是那位令人聞風喪膽的西廠督主周津延了!她不安地抿抿嘴巴。

周津延目光淩厲,眉梢微挑,任由她打量,幼安吸了一口冷氣,然後打了個響亮的哭嗝。

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周津延和幼安四目相對,而一旁的孟春低頭憋住笑意。

周津延道:“娘娘還要再哭會兒?”

聽出他的嘲弄,幼安抽抽鼻子,更覺得丟臉,身體不適,心中煩躁,使她坐立難安。

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壞念頭,最後無力又悲哀地耷拉下了小腦袋,既然都動用到西廠了,她的下場想必會很慘淡吧,可是她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啊!

紀幼安今年剛及笄,在紀家排行第三,父母去世的早,是由姐姐和哥哥養大的。

幾日前,她隨已經分家的隔房嬸嬸入宮參加皇後的宴會,她從來都沒有要入宮的念頭,哥哥也和說,她只是來宮中遊玩的,這些家世不顯的姑娘只是來湊數的,必不會當選。

只是沒有想到突逢巨變,宴會中皇帝親臨,第二日紀家便收到了她要入宮的旨意。

周津延看著她紅潤的臉色瞬間褪成慘白,臉上的淚痣格外顯眼,頓覺無趣,脂腹摩挲了兩下,口氣冷淡:“來人,送容妃娘娘去吧!”

孟春有些意外,這就完了?孟春看看幼安再看看周津延,難不成督公也動了惻隱之心?

但周津延依舊是那幅冷情冷性的模樣,孟春搖搖頭,當真是自己想多了。

輕咳一聲,招呼了後頭的人上前。

西廠番子隨身挎著長刀,一同逼近。

幼安被嚇住了,慌手慌腳地站起來,顫著聲音:“去,去哪兒?”好聽的聲音帶著濃厚的哭腔,聽起來可憐巴巴的。

周津延語氣不耐:“娘娘想去哪兒?自然是你該去的地方。”

幼安手指無措地捏住衣擺,送她去陪先帝嗎?

心臟猛地跳動,一股胸腔的窒息將她掩埋,幼安眼前一黑,腿一軟,直往地上栽去。

*****

幼安了無生趣地靠著迎枕,手臂搭在床沿上,讓匆匆趕來的醫士診脈。

而方才抱住她,讓她免於與地面接觸deq周津延正站在窗前聽孟春回話。

“容妃娘娘的父親是九年前曾任工部侍郎的紀和明,兄長是前年的探花郎紀忱,年初定職順天府通判。

先帝封妃的旨意送到紀家後,紀忱連夜進宮請先帝收回旨意,先帝大怒,撤了他的官職,並杖責五十,第二日便派人去接了容妃入宮,結果當夜先帝就駕崩了。”孟春小聲說道,心中忍不住唏噓。

周津延頷首吩咐:“去查查,紀家是不是住過月芽胡同。”

孟春領命。

周津延看了一眼坐在床前診脈的太醫,臉上露出不耐:“好了?”

這位太醫只是個剛入宮一年的醫士,這個時候皇室宗親都在靈堂為先帝守靈,為預防意外,太醫院的禦醫,吏目都調去了前頭,剩下醫士留守,專門給小宮女小內侍看些小病小災的。

被周津延一問,這小醫士一下子慌了神,雖覺得手中脈象有些奇怪,但萬不敢讓周津延等待,忙收回手,起身恭敬地答話:“容妃娘娘出現暈眩狀況,主要是因腹中空鳴饑寒導致,再加上受了些驚嚇。”

這個病由,周津延還是第一次聽說,嘴角微抽,轉頭看向床上渾身上下都透著喪氣的幼安。

幼安強作鎮定,回瞪瞪她的周津延,反正她馬上就要死了,她也不怕他這個西廠督主,幼安寬慰自己。

周津延揚了揚下巴,讓孟春過去。

孟春走到床前:“娘娘想吃些什麽?”

是送行飯嗎?幼安這幾日被關在側殿,送過來的飯菜要麽是餿的,要麽是冷的,她根本無法下咽,早就饑腸轆轆了,但她不敢抱怨,深怕招人眼,被拉去殉葬。

可現在她還有什麽顧忌呢?

幼安張張嘴:“想吃肉。”

孟春一噎:“娘娘,現在在國喪期間。”

幼安撇嘴,哦!她忘了,她現在是個小寡婦了!可是……

幼安蔫巴巴地說:“我都要死了,應該沒有忌諱,不用守孝了吧?”

??

孟春摸不著頭腦,回頭看周津延。

周津延抱臂靠在長案上,聞言,扯了扯嘴角:“餓兩頓,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