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寫意

“卡。”

甘敬駕駛黑色車輛裏的小型揚聲器忠實傳遞了導演的命令。

《亡命西荒》的第一個鏡頭NG了。

甘敬有些納悶,掉轉車頭往回開,等快到近前的時候瞧見一道黑影先自己一步飛回到劇組,正是馴鷹人的那只黑鷹。

說是黑也不盡然,棕色的羽毛上還間有白色紋路,也不知是什麽品種,只是飛在空中離地面太高只能瞧著是一種顏色。

“謝導,怎麽了?”甘敬沒下車,放下車窗向導演問了一句,他有點奇怪,剛剛這個鏡頭的難度應該在於鷹,怎麽好像是沖自己喊“卡”的?

“感覺上不太對。”謝江往前走了幾步,如此說道。

甘敬納悶道:“哪裏感覺不對?是我的車速太快?”

“不。”謝江思考了一會,用一個詞來描述,“還要寫意一點。”

甘敬咀嚼了一下這個詞,寫意?剛剛鏡頭拍下來的畫面沒給自己什麽表演空間啊,難道是正面的特寫鏡頭?

他推開車門,跳下車,向導演示意自己要看監視器。

謝江同意了。

甘敬在劇組成員不同意味的眼神中走到監視器邊,瞧見了剛才不同機位的拍攝內容,要說這有意境,拍攝車輛遠離的鏡頭應該是最好的。

“俯瞰鏡頭拍的真不錯。”甘敬注意到6號機位,側頭問道,“用無人機拍這個的老哥是哪家公司的?這手技術真可以。”

謝江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工作室的。”

甘敬點點頭:“回頭認識認識。”

謝江保持嚴肅。

甘敬繼續看了兩遍,說道:“再來一遍試試,這鷹能聽話吧?”

“能。寫意一點,你這個人物剛進西北。”謝江提醒道。

甘敬擺擺手,重新坐進車,心裏反復琢磨這個詞。

很多時候,劇組拍戲的模式就是——導演提出要求,演員解決問題。

不是每一個導演都會教演員演戲,他們的基本任務是合理的重新構架整個劇本故事,讓它從文字變為觀眾能接受的畫面。

這個過程中,導演要A,演員試了一遍DCBA,得到了A,那是正常流程。

如果演員找不到A,始終在B和C之間徘徊,導演親自上陣提醒引領演員演出來A,這個過程就是導演的調教。

然而,很多表演不是一個A那麽簡單,它可能是A+、A++、A+++,演員和導演需要共同找到一個最好的效果。

導演不用會演戲,但要會評價,他可以評價演員的表演效果有沒有達到自己的要求,沒達到的話,那就探討還缺什麽。

現在,謝江就隱性的評價了甘敬的表演:缺了點寫意。

演員同樣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他們究竟有什麽不同讓資方願意花不同的價錢——這一點體現在業務能力上就是對導演要求的不同反饋。

“笑一個。”——瞪大眼笑。

“哭一個。”——滴眼藥水哭。

“寫意一點。”——????

要求越是務虛,表演越需要靈性,越是大牌的演員可能越需要為此負責,當然,娛樂圈是盛產奇葩的地方,不負責也沒什麽稀奇。

甘敬坐在車裏,他擺手示意還沒做好準備。

“來,場務,給我找個民歌的CD塞進車裏。”

一名隨時恭候的場務“噔噔噔”跑過來,有些為難的應下,只是,他剛走兩步又被喊回來。

“不用了,估計找不到我用的,我錄幾句放車裏用,你給我錄下。”

場務點頭,一路小跑拿了個錄音話筒過來。

導演謝江往前走了幾步,一邊打量攝影機位,一邊看看這位主演是要做什麽。

甘敬醞釀了一下情緒,唱道:“小了妹妹年輕,脾氣有些賴呀嗨。哎啦哥哥不大,但誰家大哎呔呀哎……”

場務差點笑出聲,這唱的什麽玩意?這還特麽讓自己錄下來啊。

甘敬錄完琢磨一下,搖頭道:“算了,不用這個,刪了吧,還不太搭,剛進西北。”

場務暗暗點頭,還有點逼數。

這時,謝江湊過來說道:“別刪,我留著後面用。”

場務:“???”

甘敬隨口應下,思緒沒有太凝滯,思索片刻,重新錄了一小段:

“眼前荒沙彌漫了等候,耳邊傳來孱弱的呼救,追趕要我愛的不保留。”

“我身騎白馬,走三關,我改換素衣,回中原。”

“放下西涼,沒人管,我一心只想,王寶釧。”

這是《身騎白馬》裏一段夾雜了閩南語唱腔的歌。

謝江沒做評價,默默退開。

場務有點傻眼,他是胡建人,開口問道:“甘哥,這是什麽歌?呃,挺、挺好的。”

“嗯。”甘敬說道,“你看錄音台怎麽把這段調出來,我等下開車丟煙頭的時候用。謝導,謝導!你倒是在我車裏放個攝影機啊!想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