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地道裏很窄,無論墻壁和台階,都陡峭不平。沒有燈,但哪怕是黑色的琉,裏頭也有盈盈的光,所以兩人勉強看得清腳下。

陳弦松走在前面,這樣的環境,他也能走得又輕又快,落地無聲。陸惟真則幹脆禦風飄在他身後。

一路往下。

台階仿佛沒有盡頭,地道也沒有一丁點變化。周圍琉壁上既無植物生長,也沒有半點別人留下的痕跡。只是越往下,地道裏越陰冷,還有些潮濕,散發著和外面相同的腥氣。

陳弦松在心中估算著,大概下行了五十余米時,他的腳步一頓。陸惟真也緊貼著他的後背落地。

還有十幾級,台階就到頭了。然後是一小段平路,那裏有一扇小門,門內有柔光的光。

陸惟真下意識握住陳弦松的手。

他將她的手握緊,回頭看了她一眼。

非常沉靜,仿佛要看到她眼眸深處去的一眼。

陸惟真與他對視著,兩人一個字也沒說。

然後他就松開了她的手,刹那瞬移至門邊,陸惟真緊隨其後。

看清門內的樣子,兩個人,都是一怔。

這裏頭竟像是一個地下堡壘,不,應該說是用琉修築的堡壘。眼前的空間,足有十幾米高,二、三百平米那麽寬。墻壁、穹頂,全都是琉,它們像是被非常鋒利的東西切割開,一片一片,邊緣整齊,層層疊疊。這一整個空間,通體都是泛著瑩光的黑色琉晶構成。

正中間的地上,居然鋪著一塊非常大的純白的羊毛毯,白得像雪,非常松松懶懶地攤在那裏,有的地方,還有像是人剛坐過留下的褶皺。

羊毛毯邊上,有個黑色木方桌,方桌上放著一瓶沒有牌子的酒,一個玻璃酒杯,酒杯裏還有個淺淺的底子。旁邊有一套簡單的茶具,一把紫砂小茶壺,兩個小茶杯。壺口還冒出絲絲熱氣。

最邊上,還放著兩本書,一本是《沉思錄》,一本是《周易》。看起來都有些舊,仿佛經常被人翻看。

然而陸惟真的目光,無法不被那塊羊毛毯之下的琉面所吸引,她的心跳都因此加速。

那一片琉,和其他地方的琉,看起來都不同。盡管依然是灰黑色的,看起來卻要細致緊密許多,而且透明度更高。更重要的是,琉面之下,更深的朦朧內部,仿佛有無數道光,在不斷撞擊、流淌、追逐,竟有流光溢彩之色。只是隔著表面那一層黑霧般的顏色,看不清楚。

陸惟真和陳弦松的腦海裏同時冒出那個詞:琉心。

他們終於抵達琉心。

神秘莫測、主宰著異種人的命運,卻已經被感染的琉心。

陸惟真只盯著琉心看了幾秒鐘,突然間就感覺到頭暈目眩,惡心難受,用手捂住胸膛,幹嘔了兩聲。陳弦松一把扶住她的手臂,問:“怎麽了?”

陸惟真閉上眼,把視線從琉心移開,睜開看著他的臉,才感覺到胸口那窒息般的壓迫感好一些,答:“我沒事,是琉心。”

就在這時。

一道灰白的身影,閃現在他們眼前。

真的是閃現,前一秒,羊毛地毯上,還空空如也;下一秒,一個白衣灰褲的男人,已經坐在那裏,他的褲腿,還殘留著一抹模糊的光影,轉眼才匯聚成清晰的線條。

他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高高瘦瘦,純白的唐裝襯衣,灰色布褲,幹幹凈凈,光著一雙腳,不像灰鬼,倒像是個從山中來的修行之人。

他的頭發剪得很短,這使得他的臉龐和五官都顯得很清晰。他的皮膚上沒有半點黑色,而是一種發灰的白,顏色竟讓人感覺到純凈。他的肌肉和其他灰鬼一樣,也高度壓縮了,無論脖子、手臂,都緊實得像竹竿。臉也是,又緊又小,然而即便是這樣,他的五官也顯得清秀,那雙灰白得近乎無色的眼睛,竟是清澈的,望著他們,透著一股怪誕的純真。

他一只手臂支在小方桌上,另一只手搭在膝蓋上,姿態又顯得閑散放松無比,仿佛來的不是兩個敵人,而是很熟悉的朋友。

見他倆都沉默,林晝笑了,是那種看起來真的非常開心的笑,竟有一種春風般的感覺,只不過這春風,是暗黑的。他看著陸惟真,喟嘆道:“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好……”

林晝的話還沒說完。

陸惟真一掌拍出,陳弦松反手就是一劍,兩人急速前沖。

林晝一滯。

幾乎就在兩人動了的一刹那,林晝已瞬移消失,羊毛毯上空空如也,兩人的攻擊,都撞在對面的琉壁上,半點痕跡都沒留下。兩人二話不說,繼續朝琉心沖去。

被晾在一旁的林晝:“……”

自從察覺到第二只六五現世開始,林晝就在心中幻想她或者他的樣子,她喜歡什麽樣的人,討厭什麽樣的人?她喜歡用五行裏的哪幾種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