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叫惟真(1)

朱鶴林遠赴蘇州獨守空房。公司那頭,陸惟真若無其事到點下班。

六月底,傍晚日頭還在,薄薄金光覆蓋大地。陸惟真換了身衣服,步履匆匆剛要往地鐵站趕,聽到有人喊道:“陸惟真。”

陸惟真一愣,擡頭,陳弦松戴著墨鏡,站在路旁,雙手插在褲兜裏。

陸惟真:“你怎麽來了?”

陳弦松卻沒答,說:“我開車來的,走吧。”

他走前頭,陸惟真隔著一米跟著,人還有點茫然,跟著他走到附近的停車場,上了車。

他的神色平靜,徐徐將車開出停車場。

“是去你家?”陸惟真問。

“嗯。”他答,“靜邊已經買好菜了,等你下廚。”

陸惟真忍不住笑了,還是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題:“你怎麽跑來了?”

墨鏡之後,他的眼睛看不清,語氣尋常:“我不會每次都等著女孩自己跑過來。”

陸惟真愣了愣,低下頭,輕輕搓了搓手指。

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可仿佛他就該這麽會說話。

路上只是閑聊,她說起白天工作的事,平乏無味。他今天則帶著幾個師傅幹活,另賣掉了一套家具。陸惟真羨慕地說:“掙不少吧?”

陳弦松答:“算不上大富大貴。不過,只要不太誇張的生活,我應該都能負擔得起。”

陸惟真:“哦……”

到了店裏,林靜邊看著兩人並肩進來,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陸惟真到底害羞,別過臉去。陳弦松見狀給了林靜邊一個眼風,後者立刻低頭。

陳弦松對陸惟真說:“需要的話,讓他打下手。”

陸惟真:“不用。”

陳弦松點頭:“去吧。”

陸惟真聽話地走進廚房,今天捉妖師來公司接她了,她到現在還覺得腳下好像踩著一團團輕柔的棉花,找不著地面。她努力定了定心神,專心做菜。

陳弦松去後院看了看今天的做工情況。本來每天晚飯後,他都要再幹兩小時木工,靜心、練手、偽裝,順帶掙錢。

但他已經連續幾個晚上沒能幹活。今天也不能夠。

陳弦松站在院子裏回頭,透過廚房的窗,可以看到那姑娘系著圍裙,拎著鍋鏟,臉又熏得紅紅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很認真也很能幹的樣子。陳弦松看了好一會兒,又擡頭,望著四四方方的院子上頭,灰藍色的天空,慢慢笑了。

這頓飯依然吃得賓主盡歡。由於昨天見識了陸惟真的手藝,今天去買菜前,林靜邊忙不叠點了兩個自己最愛吃的菜:紅燒雞翅、酸辣雞雜,還想再點,陳弦松開口:“辣椒炒肉、紅燒豬蹄。”林靜邊只好記下來,放棄了心中的啤酒鴨和大盤雞。下午,他就去超市提前把菜買好。所以陸惟真來一看,食材都是肉,嘴角抽了抽。

於是今天大家吃得,比昨天還撐。

一吃完,林靜邊自動自覺消音、收拾碗筷、進廚房洗碗。

只剩兩人相對坐著。

陸惟真其實很想出去走走消食,可想起昨晚的枇杷奸情,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陳弦松似乎也有點走神,盯著桌面半晌後,問:“喝茶嗎?”

“嗯?哦,喝。”

“走吧。”

不在院子裏喝嗎?陸惟真跟著陳弦松,走向他的臥室,才想起裏頭有個正兒八經的茶台。聯想到他店裏的標價,那茶台只怕也是鈔票堆成的。這麽一走神,人就已經跟他走了進去。

他的臥室其實算是套間,床在裏頭,站在門口也看不到。靠門這邊的空間裏,只有茶台、幾把椅子和一張坐榻,隔得很遠,倒沒有進入別人臥室的尷尬感。

陳弦松說:“先坐會兒,我去燒水。”他拎了把銅壺,走出去接水。陸惟真坐了一會兒,站起來,在房間裏轉悠。

陳弦松進來時,就看到她駐足在看墻上的一副畫。他把水燒上,茶葉茶具準備好,走到她身後。

陸惟真問:“這畫的什麽?”

“雲台山上的霧。”

陸惟真盯著那撲朔迷離的畫面,這麽一看,確實像一層層流動的光和霧,可隱隱又有妖氣彌漫的感覺。她突然反應過來:“不會是你畫的吧?”

陳弦松笑了笑:“不可以嗎?”

陸惟真瞪大眼:“看不出來你還有此等才藝!”

“沒事時,隨便畫兩筆。”

“專門學過嗎?”

“沒有,自己畫。”

陸惟真吐吐舌頭,自己隨便畫,畫得這麽好。她也不知道如何評價,反正,很藝術,很高級,很縹緲。

她卻不知道,在陳弦松還很小的時候,每天就有沉重如山的艱苦訓練,父親也從不允許他和同齡小孩玩耍。父親說:“玩物喪志,你沒有那個時間。身為捉妖師,更不要和普通小孩混在一起,給他們惹麻煩,也給你自己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