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很滿意(2)

陸惟真正出著神,眼角余光卻瞥見陽台斜上方,有一道黑影,極快地一閃而過。她回過神來,定睛望去,夜幕漆黑,燈火四綴,陽台上方分明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是鳥嗎?還是誰家的衣服什麽的,被吹下去了?她也沒太在意,轉身進屋。

既然已經面向未來,美好地憧憬了相親前景;接下來,就該面對現實了。陸惟真躺在床上,看手機上的銀行卡余額:

1247元……

連下個季度的房租都付不起。

伴隨著大學畢業,走向社會,一切現實的繁瑣和殘酷,都湧到她面前。她耳邊仿佛又響起母親冰冷的話語:“既然你已經選擇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完全無視我的想法,那就自己養活自己吧!今後我不會給你一分錢。”

然後她就真的沒給陸惟真一分錢了!連第一個季度的房租,還有吃方便面的錢,陸惟真都是跟朋友借的!

爸爸倒是想補貼她來著,偷偷給她塞過兩次錢,一次4000,一次2000。可爸爸本來就窮,一遇到她媽,比她還慫。後面肯定指望不上了,她也不能讓她爸把最後一點煙錢都捐出來。

所以,她現在絕對不能辭職。至少,不能在這個月發工資前辭職。

想到這裏,陸惟真長長地嘆了口氣,相親時的歲月靜好未來可期,瞬間變得紙糊一樣,脆弱薄白。每一天乏味可陳還荊棘叢生的社畜生活,才是她不得不面對的。

手機響了一聲,是微信群裏有人說話。

群名叫做“三個臭皮匠”,顧名思義,群裏只有三個人。

說話的是許嘉來:“陸老板,相親怎麽樣?今晚睡哪裏?”

陸惟真:“……”

她沒好氣地回復:“還不錯。自己家。”

許嘉來又問:“進度不快啊……有沒有照片?長得高不高?鼻子大不大,喉結粗不粗?帶勁不?”

陸惟真只說:“沒照片。”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向月恒的模樣,咳,似乎,不大,也不粗。

“能不開車了嗎?”陸惟真問。

許嘉來:“我這是關心你的終身幸福,你沒經驗你不懂。”

一直沉默的第三人——高森,終於也開口了:“人可靠嗎?”

陸惟真:“看著可靠。”

高森:“恭喜。”

陸惟真:“說恭喜還早。”

兩人又問了陸惟真相親的細節,主要是許嘉來問的,陸惟真一一說了,只是沒說自己一開始認錯人的事——畢竟她也是要臉的。三人討論之後的結論,和陸惟真的想法一樣:繼續接觸,深入考察,爭取拿下。

末了,陸惟真又問他倆最近的工作和收入情況。

許嘉來:“最近我非常有錢,接了3個單,賺了1萬多。鋼管舞生意也不錯,來看我的人越來越多,一個晚上能掙1千多。陸老板,等我養你。”

高森:“還在工地打工,存了幾千塊吧。”

果然最慘的還是她自己。

陸惟真:“@許嘉來,錢別亂花掉,搞不好過些天,我要問你借生活費。”

三人認識已有許多年,那是另一份機緣。如今,看起來背景迥異的三個人——美工兼職鋼管舞女郎、貨真價實的搬磚工人、名校社畜,卻成為最親密最值得信賴的朋友和夥伴。

許嘉來和高森同租一套房,但非情侶關系。由於兩人工作時間比陸惟真還不規律,所以三人隔三差五才約著吃個飯,擼個串。

聊完了,時間也挺晚。他倆肯定還有各自的夜生活,陸惟真明天還得早起趕公交,關燈睡覺,心無旁騖。

半個晚上,無夢好眠。

陸惟真是在某個瞬間,突然睜開眼的。

那是一種非常微妙的、令人驟然汗毛豎起的危險感覺,她毫無預兆就醒了過來。但還沒醒透,人迷迷糊糊的,所以當她睜開眼後,囫圇望了眼屋裏,閉上眼,翻了個身,想要繼續睡。

一瞬之後,她的眼睛猛然再次睜開。

光,黑影。

房間裏有光,橘色,是床頭的台燈亮著。可她睡覺前,分明記得關掉了。她從不開燈睡覺。

不知何時,燈被人打開了。

還有黑影。剛剛睜眼匆匆一瞥間,床的正上方,分明有一團黑影。

陸惟真慢慢地、僵硬地把脖子轉回來。

天花板上。

一個人,趴在那裏。

真的是趴。按理說,人類的四肢,是無法倒掛在天花板上的,但是那人穩穩地趴著,四肢仿佛生了動物才有的吸盤。

他穿著……黑色T恤、迷彩長褲。就這麽掛在距離她不到兩米的位置,不知道已掛了多久。

而此刻,台燈暗柔的光線中,陸惟真瞬間停滯的呼吸裏,他似乎察覺了什麽,慢慢地、慢慢地,把頭轉了過來,那脖子隨之發出“哢嚓哢嚓”的關節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