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2/4頁)

少年覆著鮮血的面龐和脖頸皮膚下有蛇狀的崢嶸青筋。像是青黑色的經脈——可是經脈不會起伏遊動。這些東西像是活的——此刻仍是活的,在他的血肉中遊走。

少年後背、手臂、前胸,身中數箭,鮮血從黑甲縫隙處溢出,他走在鮮血染紅的雪地上,半面覆血,雙眸深邃,那些在他皮膚下湧動的異物,加重了他帶來的恐懼。

如修羅現世。

又有零星幾箭射中他的身體,他一動不動,穩如泰山。

鮮血從少年見骨的右手泉湧而出,隨著他一步步走來,在蒼白雪地留下一道崎嶇的刺目血痕。

“你……你是什麽東西……”

秦曜淵踩住他的下身,血淋淋的右手抓住了年輕皇帝的頭。

“你不必知道。”

仿佛皮革斷裂的悶聲夾雜著哢嚓一聲輕響,

大夏皇帝的無頭身軀無力地向後倒去,溫熱的鮮血從頸部裂口噴薄,赤紅轉瞬濺出數丈之遠。

鴉雀無聲。

遠處的戰鬥仍在繼續,可是少年身邊,連呼吸聲都安靜了。

青黑色的異物已經蟄伏,一切就像幻覺,只除了他手中的夏皇頭顱——

少年舉起手中死不瞑目的頭顱,無情的目光在因他後退的烏合之眾身上一掃而過。

“昆邪弈已死!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少年手中冶麗的頭顱睜著失去光澤的雙眼,呆呆俯視戰場,直至——

夏軍轟然大亂!

不僅是主將戰死,而且是禦駕親征的皇帝戰死,夏軍士氣全面崩潰。

戰鼓亂了,消失了。屁滾尿流的大夏甲士慌不擇路逃命,僅剩的軍旗猶如無物,無論將領如何嘶吼,數十萬夏軍在皇帝陣亡的鬼哭狼嚎聲中,不管不顧地向莫州逃亡。

帶血的箭鏃接二連三落在地上,隨手搶了一匹馬騎上的秦曜淵拔掉身上最後一根箭矢,抽出腰間長刀,彎腰下沉,勾起地上一根□□。

眾人只見眼前一花,一名和他並駕齊驅,正朝他揮刀砍來的大夏將領就被一槍挑了出去。

撲通一聲,將領砸落,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身後避之不及的群馬踏扁了胸膛。

□□一轉,沉甸甸的紅纓甩出一道血花,秦曜淵左手握槍,右手執刀,雙腿夾緊馬肚,如離弦之箭沖入夏軍!

“跟著將軍殺啊!”

“切不可讓將軍小看我們!”

剩下的百余真武黑騎看得心神激蕩,熱血沸騰,爭先恐後地追隨前方身影殺入敵群。

銀槍橫掃,長刀劈砍,夏軍如野草枯樹,在少年大刀闊斧的殺伐下紛紛伏倒。

溫熱的鮮血順著鴉黑的睫毛淌下,鮮血覆了又覆,暴戾恣睢的火光始終在少年烏黑透紫的眼眸裏燃燒。

古老的傳說在無盡雪原上重演。

毀滅男神降臨人間,所到之處無不鮮血噴湧,慘叫連連。

唯一能夠阻止他的創世女神毘汐奴不在此處,只有當鮮血流滿世上最大的河流,他的暴虐才會得到平息。

轟隆隆,轟隆隆,天邊傳來悶雷之聲。

馬蹄飛揚外,大地多了另外一種震顫。

是雷雨的前兆?

還是……

秦曜淵面色驟變,拽著韁繩一個急轉,忽然向後奔去。

他厲色大喝:“跑!”

真武輕騎雖然不明所以,但出於刻入骨血的欽佩,他們想也不想地拉動韁繩,跟在將軍身後調頭疾馳。

轟隆一聲,巨響從身後傳來,有人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立即魂飛魄散!

一條纖長的裂縫出現在白雪積壓的山腰上方,巨大的雪體從中脫落,在下滑的過程中膨脹增幅,騰飛如雲,如九天之上降臨的千軍萬馬,帶著毀天滅地的磅礴氣勢奔騰而下!

突飛猛進的積雪轉眼就覆蓋了距離距離山腳最近的大批夏軍,崩落的積雪在吞噬了數十萬大軍後依然沒有半點減速,向著平原上的真武軍埋頭沖刺。

冰雪的寒氣已經撲到鼻尖,回頭觀望的將士面無人色,啞聲道:

“將——”

冰冷的雪花湧入他的口鼻。

頃刻後,天地寂靜。

……

一陣絞痛忽然襲擊了秦秾華的胸口。

銀針在此時刺破食指,於暗玉紫色的男式大帶上留下了一點緋紅。

種玉比她眼睛更尖,秦秾華還在看著大帶上的血點,種玉已經“呀”了一聲,尖叫著府中大夫的名字沖了出去。

那突如其來的劇痛來得快,去得也快,除了大帶上留下的那一點赤紅,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只是被銀針刺破了指尖罷了,等種玉推搡著府中大夫走進內室時,秦秾華的指尖早已止住了血。

大夫帶著治療大出血的工具和藥物連走帶跑地過來,如今卻對著瞪大眼睛也找不出來的傷口面露難色。

“這……已經不必止血了。沒什麽大礙,只要夫人避免傷口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