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午後,一股清風透過大開的窗扇拂過殿中,溫溫涼涼的,帶著初春的勃勃生氣。吹在章洄的身上,她頗為愜意地在睡夢中舒展了身體,臉上不知不覺帶了一抹笑意。

寢殿之中,多余的下人早已被楚瑾遣去,便也無人看到生性冷淡的太子殿下臉上一派和煦。此時,他正閑適地坐在案前,手中持了一筆,在潔白的宣紙上遊畫,一副美人春睡圖已現了雛形。

略微松垮的發髻,淡紅暈的眼尾,微微勾著的紅唇,隨意垂放的玉腕……楚瑾擡眸往床榻之上那人瑩白的腳踝看了一眼,又勾勒了一筆。

畫成,他小心地收起來,凈了手面。瞧了一眼依舊沉睡不醒的女子,他手指一頓,自顧自地褪下了外袍,淡然自若地上了床榻,很快一只臂膀就被人摟入了懷中,貼著身前的柔軟。楚瑾眸光微暗,往章洄身上深深地看了一眼,慢慢闔上了眼睛。

這一午後小睡,章洄毫不客氣地與周公會晤了數個時辰,直到日暮西垂,才不情不願的被綠墨喚醒。

“小姐,哦不對,娘娘,都到了用晚膳的時間了,您快醒一醒吧。”綠墨瞧著小姐這次睡的太久了,這是嫁入東宮的第一天,過於懶散落在宮人的眼中有失太子妃的威儀。

章洄打了個哈欠,穿上了外衣,然後身體便是一定,她恍惚間覺得自己的衣領淩亂了許多。她的睡姿雖不好,但也不會扯自己衣服。

“綠墨,太子表哥呢?可有到過殿中?”她睡了一覺,精神奕奕,邊往外走著邊口中詢問。

“娘娘,您午睡之時,太子殿下在寢殿待了一個多時辰,後來福總管喚他,殿下便離去了。奴婢瞧著殿下有公務要處理,殿下臨走前還交待說今晚不與娘娘一同用膳了。”綠墨手下遞過去濕軟的錦帕,服侍章洄拭面。

章洄聞言卻是起了點興致,太子表哥不在,東宮可就是她的天下了。當即手一揮眉一挑,對著綠墨說道,“綠墨,吩咐膳房,今日把拿手絕活都使出來,本宮還未仔細品嘗過東宮的手藝呢。”

太子妃親下口諭,東宮的宮人們自是牟足了勁要讓娘娘滿意,於是這天晚上,章洄獨自一人用了一頓豐盛的膳食,也不用顧著太子表哥的神情,心情頗好。

到了晚上,沐浴過後她更是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寬大無比的床榻之上來回翻滾。昨夜沒有顧得上感受,宮中的用物比著承恩公府要好上不少,這床又大又軟,直教人身心舒暢。

三月,正值春耕之事,楚瑾在書房召見了幾位工部和戶部的大臣。太子大婚本有三日可休沐,不理朝政,但此次事發突然,大臣們不得不硬著頭皮打擾太子殿下與太子妃的新婚生活。

去年大旱,百姓生活困頓,故而朝廷免了一年的賦稅。然而,三月初,工部依著慣例派人到鄉裏分發糧種,卻偶然得知當地賦稅並未免收,反而加重了兩分。

工部的官員瞬間便出了冷汗,到了戶部清查,卻發現庫中冊上也找不到那筆賦稅的痕跡。

茲事體大,工部和戶部官員不敢擅專,匆匆便過來東宮將此事稟告太子殿下。

楚瑾初聞此事便神色冷然,其中必有內幕。欺上瞞下,截留賦稅是大罪,朝堂之中敢做下此事的人只有那麽幾家。更甚之,那處可是在楚京郊外,天子腳下!

他眉頭緊鎖,命工部和戶部的官員不要輕舉妄動,準備親自去調查此事。直到了深夜,他才裹挾了一身的冷意,回到了寢殿。

床榻之上,太子妃四仰八叉地占據了整張床,睡的正香。

楚瑾見此,神色微緩,解了衣袍搭在屏風之上,徑直上了塌。許是他身上的寒意太甚,許是章洄午睡太久沒了睡意,她慢慢醒了過來。

章洄一臉茫然地看著他,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太子哥哥,你回來了。”

“嗯,”楚瑾側了身用一雙黑眸盯著她,語氣低沉。

章洄被他看著有些異樣,禮貌性地說了一句,“雖說政務繁雜,太子哥哥也要注意愛護自己的身體。”

楚瑾一雙手臂將她攬入懷中,龍涎香的氣息湧入章洄鼻中,“孤明日需出宮一趟,你若有事可吩咐福壽去做。”

章洄聞言眼睛一亮,親親密密地 往前湊了湊,對著太子說道,“太子哥哥,若不是要緊的事,不如也帶上洄兒吧。”她也想出宮。

楚瑾瞥了面帶期待的女子一眼,明日他微服私訪,去的又是鄉野田間,帶她去也不是不可,只是表妹嬌生慣養,未必能受得了鄉野的生活

章洄見他不開口,知道有戲,一雙手暗搓搓的貼上太子表哥的胸膛,往裏探了探,腹肌人魚線我可以。

楚瑾身體一緊,拽住了她亂動的手,眸光暗沉,“孤可以帶你去,只是你不能叫苦。後日就要歸寧,明日便趕回來,馬車奔波的辛苦你也要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