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鐘霄聽了連橋的傳話,死死地皺著眉頭,方才他觸景生情想起了多年前他救了章洄的場景,又看到承恩公府的馬車,猜測裏面的人是章洄才想要喚她上來。

那年他十二歲,父親漠視他,母親受了氣對他愈發苛責,他心中逆反獨自一人從侯府跑出來。

楚京城很大,人潮湧動的街道也只有他一人漫無目的地遊蕩。正在他茫然之際,女童的嚎啕大哭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街角的拐彎處,地上趴著一個頭上紮著小包包的粉衣女童,白嫩的臉龐沾了灰塵,一雙眼睛撲閃撲閃,委屈的掉著淚。

而那刻,街頭那邊一輛馬車疾馳奔過來……千鈞一發之際,他奮力向前,撈起了女童,女童摟住了他的脖頸,對著他甜甜一笑,“漂亮哥哥,洄兒謝謝你救了我,我爹可是承恩公,你想要什麽都和洄兒說!”

只是後來……,鐘霄臉上冷酷,痛飲了一壺酒。

正在此時,一道清朗的男聲傳來。

“長寧候世子,本王倒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

四皇子順王著了一身華貴的蟒袍,頭束金冠,面上帶笑地走過來,好似真的是巧合。

“臣長寧候世子鐘霄見過王爺。”鐘霄躬身行禮,將回憶拋於腦後,臉上恢復了面無表情。

“世子不必多禮,本王這會兒正想找人共飲,就遇到世子你在這裏喝悶酒。”順王瞥了一眼桌上破碎的瓷杯,眼中閃過精光,不枉他近日刻意派人查探鐘霄的行蹤。

“世子不介意本王和你一起吧?”順王撩起衣擺坐在上首,倒了一杯酒,“酒是個好東西,今日本王也來試一試一醉解千愁。”

鐘霄沉默,他心裏清楚順王的來意,太子賜下婚事是打了他的臉。然而,順王此人,他心中嗤笑,慣會使些歪門邪道,不可與之同謀。

“王爺請。”鐘霄面目冷沉,只一杯一杯喝著酒,不去接順王的話頭。

順王見此眼睛一暗,卻也不願放棄,嘆了一口氣狀似無意地說道,“近日父皇就要為我和兄長們選妃了,大哥是嫡長子,父皇最是費心,不知本王的婚事能否得父皇一絲看重啊?”

鐘霄聞言,冷硬的臉龐無動於衷,“王爺多慮了,您的婚事皇上定會再三斟酌,更何況宮中還有貴妃娘娘在一旁看著。”

說完他掃了一眼連橋,連橋會意,開口說道,“爺,還有半個時辰就輪到您當值了。”

“王爺,鐘霄還有公務在身,先行離去,您請便。”鐘霄毫不客氣地起身行了一個禮,不顧順王陡然難看的臉色徑直離去。

身後,順王咬緊了牙齒,憤恨不已,所有人是都覺得他不如楚瑾,得不到皇位嗎?!總有一日,等他握了這大楚的江山,要讓這些人一一付出代價!

不甘心的人自然不只順王一人。

此刻長公主府,嘉玉長公主坐於上首,程朝霞坐在她的手側。

堂下,阮明雅嘴角噙著一抹微笑,不慌不忙地朝著長公主稟報今日賞梅宴發生的事。“姨母,安和縣主似乎因著表妹的緣故對明雅很是不耐煩,只說了兩句話便離去了。”

長公主端起茶盞,臉上聽到這話卻沒什麽反應,開口說道,“朝霞先前與她結了仇,她不理你也是正常。”

“姨母,您吩咐明雅與她交好,縣主不願理我,明雅接下來該如何舉動呢?”阮明雅微微垂著頭,站在下面,語氣恭順。

“此事不必著急,明雅你要清楚關鍵不是你與她交好,而是在太子的眼裏你願意親近她。過兩日就是母後的壽誕,宮中大擺筵席。那日本宮會借機讓你露面,你要好好準備,不要辜負了本宮和太後的一番好意。”長公主抿了一口茶水,臉上神色莫測,“好了,本宮乏了,你先下去吧。”

阮明雅恭敬行禮,轉身離開。

“母親,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收拾章洄那個賤人,您不知道今日她是何等輕慢與我的。還有這個阮明雅,做作又矯情。”待到人一走,程朝霞立刻開口抱怨,語氣尖利。

長公主聞言臉上不悅,沉了語氣,“朝霞,母親和你早就說過,要學會忍耐。明雅是我們的人,為我們辦事,你以後,不要針對她。”

“忍耐,忍耐,我忍不下去了!”程朝霞跺了跺腳,十分不耐,氣沖沖地回了自己院子。

“小姐,奴婢看您那樣卑躬屈膝的討好別人,真是心中憋屈。”回到公主府的一處院落中,見身旁伺候的婆子不在,阮明雅的貼身丫鬟替她打抱不平。

“閉嘴。”阮明雅低聲呵斥,臉上卻是笑意盈盈,這誰為誰做了嫁衣還不一定呢。她自幼聰慧,看得出來長公主她們想要絆倒太子,才要扶著自己去做太子妃。父親畏懼太子,但自己的把柄被握在太後的手中不敢不從,才送了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