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承恩公府,下人仆婦們正在認認真真準備明日去慧安寺的物什,承恩公夫人端坐於小榻上,手中還拿著一本書,聽到她冷不丁的一句話,嗔了章洄一眼。

“洄兒,仔細點說話。再過兩天就是你姑母的冥誕,今年的法事你爹準備放在慧安寺來辦。”承恩公夫人將那本書放於小幾上,眉目間有些悵然。

章洄輕撩了裙擺,依偎在承恩公夫人身旁坐下,看了一眼小幾上的佛經,翻了翻回憶道,“娘,您不說洄兒都要忘記了,姑母都走了好多年了,洄兒只隱約記得姑母是個極美極溫柔的人。”

原身的嫡親姑母正是已逝多年的元敬皇後,楚明帝的原配妻子,太子表哥的親生母親。

承恩公夫人聞言,神色莫名,良久才嘆了一句,“是啊,你姑母她也去了這麽多年了。”掩了掩唇角,元敬皇後是難得性子聰慧的人,只是可惜楚明帝不珍惜,如若不是……

章洄注意著承恩公夫人的反應,看到她娘一副語意未盡的模樣,不禁說道,“娘,姑母她為人和善,一定好人有好報的。”

承恩公夫人撩起眼皮笑看了她一眼,不言語,性子和善是真的,不過好人卻未必有好報。元敬皇後當年對吳南音多好,那個賤人卻在元敬皇後懷著太子的時候勾搭上了楚明帝,更是無媒苟合懷上了四皇子順王。

不過終究是元敬皇後技高一籌,不僅牢牢地給四皇子按了個私生子的名頭,而且彌留之際狠狠算計了吳南音一把,永斷了她的皇後夢,更是利用楚明帝的愧疚心理,保太子地位穩當。

她去了這麽多年,吳貴妃也只是貴妃!只是可憐了太子,年幼喪母,一人獨居深宮,無依無靠的,養成了那副疏離淡漠的性子。

“好了,洄兒,回去你的院子收拾些物件,寺中清苦,有些東西還是要我們自備。”承恩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女兒這些日子波折不斷,也要到寺中消消厄運。

章洄點了點頭,朝著承恩公夫人行個禮,便回了院子。

次日,承恩公府五六輛馬車接連著奔去京郊的慧安寺而去,場面浩蕩惹得楚京街上的人多看了幾眼。

章洄坐在馬車中,迷迷糊糊的,倚著馬車壁昏昏欲睡,她好久沒這麽早出門了。

“小姐,慧安寺到了。”過了有一個多時辰的時間,綠墨輕輕地叫醒她,章洄才揉了揉眼睛,整理了儀容下了馬車。

等到章洄清醒,一雙桃花眼看過去,也不由得贊嘆慧安寺不愧為楚京第一寺。門口香客絡繹不絕,男女、老少、貧富皆有,但那門口的迎客僧卻俱一視同仁,雙手合十微笑以視。

“兩位施主這邊請。”承恩公府為已逝的元敬皇後做冥誕是大事,慧安寺也早有準備,寺中方丈親自來迎接。

“有勞方丈了。”承恩公夫人見到慧安寺的了空大師親至,有些喜出望外,連忙恭敬回禮。了空大師精通佛道,心中慈悲,在整個大楚的地位都很超然。

章洄早前不信神佛,不過她穿越到小說裏面的事常理無法解釋,心中也因此對神佛產生了敬畏。見到寺中的僧人也雙手合十回禮,落到了空大師眼裏微微一笑。

慧安寺給她們一行人安排了一個單獨的院落,安靜清幽。

“施主一行人車馬勞頓,可先於此稍作休息。”承恩公夫人與了空大師而去商議冥誕之事,章洄不便參與便被引著先到這裏休息。

待到迎客僧離開,她處於院中聞得佛香渺渺,倒比著旁日心神平靜了幾分。

忽而一陣笛聲傳來,那笛聲空靈縹緲,帶著幾分悲意又隱藏了一分懷念。章洄一怔,心中猜想這應當是紀念亡魂的吧,不過這吹笛人技巧可真高超,笛聲吹到了人的心裏。

“小姐,你怎麽了?”綠墨一臉愕然,看著章洄已經淚流滿面,驚呼一聲。

“沒事,綠墨,我們進去吧。”章洄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徑直進了廂房。她只是,想起了現世自己雙雙逝去的父母,動了幾分哀思。

子欲養而親不待,想必太子表哥對著姑母的離世也是如此痛心吧。章洄想了想,命綠墨拿出了筆墨紙硯,太子表哥多番護她周全,她也簡單的獻上一份心意吧。

“小姐,您這是在抄寫經書?”綠墨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臉色,唯恐她再次落淚。

“姑母冥誕,我要抄上幾分經書奉上去,但願她下世平安喜樂。”章洄坐於窗前持筆,一筆一劃的抄寫,認真的眉眼映著幾點日光,看在綠墨還有其他幾個仆婦眼裏,不由得安靜下來。

承恩公夫人得知她這番舉動,倒是頗為欣慰的誇贊了她幾句,只是囑托她護著眼睛,不要過於勞累。

章洄點頭稱是。

一天的時間,她終於抄好了幾本經書,和承恩公夫人說了一聲。著了一身素色的棉裙,臉上粉黛未施,便去了寺中供奉元敬皇後的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