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夫妻(第2/3頁)

“才不是欺負!”周驪音絞弄錦帕,唇角微翹,“周瑜打黃蓋,懂吧。”

這便是盛明修心甘情願被要挾的意思了。

魏鸞莞爾,靠在角落裏的軟枕,看到那位目露歡喜,耳梢微紅。

兩人在繈褓裏時就認識,曾在年幼時吵過架生過氣,也曾同吃同睡整夜不寐地在被窩裏說悄悄話,一起讀書寫字騎馬射獵,連衣裳鞋襪都能換著穿。魏鸞沒有親姐妹,周驪音於她而言,便是僅次於父母兄長的人。

如今章魏割裂,就連章家舅母都流露出明顯的罅隙,周驪音待她卻仍如舊。

身在宮廷,周驪音即便不問政事,也該知道盛煜劍指興國公的舉動對太子和章皇後意味著什麽。她沒像章皇後那樣心生芥蒂,想必是有自己的考量——畢竟她雖是章氏之女,卻也是周家的公主,得永穆帝寵愛教導。

而今日滿場女眷冷眼疏遠,唯有周驪音熱情招呼她。

不管往後情勢會如何,魏鸞很珍惜這個朋友。

馬車轆轆而行,到得曲園,魏鸞請她入廳中奉茶,而後遣了仆婦去請盛明修。沒過多久,那位果真來了,少年郎年已十六,近來身量又拔高了不少,襯著那張好看的臉,當得上“玉樹瓊姿”四個字。

進廳見了周驪音,盛明修也沒覺得意外,只朝魏鸞道:“不知二嫂找我,是為何時?”

“長寧說她有事想請教你。”魏鸞覺得自己有點多余。

盛明修遂看向周驪音。

迥異於從前的周全禮數,幾番過招之後,他如今見了周驪音,竟不行禮。

目光在周驪音身上逡巡片刻,見那位掏出個錦袋,從裏面取出張折小的紙箋揚了揚,盛明修心領神會,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偷偷瞥了魏鸞一眼,見二嫂已默默往側廳去了,盛明修才松口氣,甩著長腿走過去道:“不是說,等殿下搬到新的府邸再說麽。”

“可我就想今天拿給你看呀。”

周驪音理直氣壯,將紙箋展開時,上面是副新畫的美人圖。

盛明修看了,毫不留情地道:“畫得可真醜。”

……

盛煜從宮裏回來時已是傍晚。

翻身下馬,進了竹編墻門,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一駕華蓋雕車上。車前兩匹駿馬並轡,車身鎏金彩繪,寬敞華貴,自是身份尊貴之人的座駕。而在不遠處的倒座房裏,依稀坐著幾位宮人,正慢吞吞喝茶。

不用說都知道來的是誰。

盛煜不由皺了皺眉。

他今日被永穆帝召到麟德殿,是因潞州賑災的事。

前陣子潞州一帶鬧春荒,偏巧又碰見了場不小的地動之災,百姓過得艱難,甚至出了許多流民。永穆帝得了奏報後,當即將賑災的事交給太子周令淵親自督辦。周令淵也確實費了許多心思,前些日夙興夜寐,調撥錢款糧食和人手,盡力不讓天子多操心。

然而今日,永穆帝卻仍收到消息,說有官員侵吞賑災款,惹得民怨四起。

永穆帝拿不準是太子授意為之,還是那些官員欺上瞞下,不願太張揚,便讓盛煜傳令玄鏡司查明此事,單獨奏議。盛煜領旨,回衙署交代了這件事。臨行前,卻又碰上了剛從隴州回來的副統領趙峻。

興國公被查辦後,隴州官場幾乎改頭換面。

朝廷安排官員之余,玄鏡司少了些阻礙,盛煜定了大局後先行回京,留下趙峻重新布置玄鏡司的人手。誰知章家懷恨在心,京城裏的章太後和章皇後雖按兵不動,章孝溫兄弟不知從哪裏挖到的線索,竟公然除掉了十來個玄鏡司費力安插到北地的暗樁,手段殘忍。

能潛入章家地盤的都是玄鏡司的精銳,章家借兵權行兇,又仗著滲透在各個角落的勢力抹去痕跡,著實明目張膽!

盛煜聞訊大怒。

但他知道,以永穆帝徐徐圖之的性子,不可能放任他此刻就去算賬。

盛煜懷著滿腔暗恨回府,臉色本就陰沉,瞧見周驪音的那輛車,不由深深皺眉。

繞過石基彩繪的影壁,筆直的甬道通向曲園的正廳。

那是盛煜接旨時才會動用的地方。

過了正廳,整齊的花圃旁松柏蔥蘢,過了穿堂便是尋常待客所用的霜雲山房,仿照南邊園林的樣式,門朝蓮池,背倚丘巒,高大的松槐掩映之下,漆柱彩繪,槅扇精致,廳堂耳房俱全。

此刻正堂的門扇洞開,有仆婦侍立在側。

盛煜盡力收斂因章家而生的怒意,才走到檐下,就見魏鸞迎了出來。

“夫君。”她款步而來,瞧見盛煜陰沉的神色,笑意微斂,“出事了麽?”

“衙署的事,沒什麽。”盛煜淡聲,示意她安心。

魏鸞遂陪他往裏走,口中道:“長樂有些事想請教三弟,因三弟不便出門,便暫且請到了這裏。”說話間進了裏面,沒有屏風遮擋視線,廳中桌椅器具便一覽無余,而臨窗的長案旁,少年男女並肩而立,正埋頭說那副畫,盛明修以指為筆,教她調整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