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二弟在看什麽?”

齊策看看正在一對兒羊脂玉手鐲和金絲紅翡手鐲中間搖擺不定的妹妹,頗有興趣地走了過來,行到窗前跟齊簡並肩而立。往下瞧瞧,只見一灰衣車夫將馬車趕到路旁,看車上標記似乎是傅家的。

齊策若有所思,側頭見齊簡眼神發直,好像還沒回過魂兒,輕輕一笑:“二弟?”

齊簡猛然驚醒,發現長兄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意味深長地盯著他,白皙俊臉登時漲得通紅。

齊策越發肯定是傅家哪位姑娘來了,早聽說過傅家姐妹個個如花似玉,再跟齊簡說話時,目光不由朝二樓門口多溜了幾次。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兩家關系不錯,論理他是可以以兄長的身份自居的。

他暗中留意,齊簡看的次數更多,手心出了汗,只盼近距離再看看那姑娘。

“哥哥,我選好了,就要這對金絲紅翡的。”那邊齊竺將鐲子套到手腕上,朝兩個兄長晃了晃。正值豆蔻年華的小姑娘,杏眼桃腮,肌膚勝雪,甜美可人。

齊策率先回到妹妹身邊,見櫃台上還剩下幾樣,寵溺地道:“難得出來一次,再多選兩樣。”

嫡親哥哥寵她,齊竺很高興,剛要繼續挑選,忽聽外面夥計好像說了句“傅姑娘”,她心中一動,回頭看向門口。

一陣腳踏竹板樓梯聲後,傅容姐妹打頭走了進來。

那一瞬,宛如明月突然升上山谷,又似朝霞穿透雲層,如意齋寬敞明亮的二樓都因這對姐妹蓬蓽生輝,一下子亮堂不少。

齊策目光接連掃過傅宛傅容,又在傅宛身上多停留幾順,轉過身看向櫃台,君子守禮。

齊簡怔怔地望著身穿淺綠繡花褙子頭戴珍珠眉心墜的小姑娘,只覺得她比方才驚鴻一瞥還要俏麗嬌憨。

至於齊竺,驚訝過後,她欣喜地迎了上去,先跟傅宛打招呼,再親昵地牽起傅容左手:“濃濃病好了嗎?這麽久沒看見你,想死我了,好幾次想跟映芳一起去莊子上看你,都被伯母勸住了……濃濃到底生的什麽病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關切地打量傅容臉龐。

傅品言夫妻並沒有將女兒真實病情傳出去。

齊竺說話的時候,傅容已經將碰上齊策的驚怒壓了下去,笑著回道:“沒事,其實早就好了,是我貪圖鄉下新鮮自在,多玩了幾日。阿竺過來多久了,都買了什麽?”

她跟齊竺沒有跟梁映芳那麽好,但也比旁人強許多,出閣前沒鬧過不快。白芷事情敗露時齊竺已經出嫁,得知後寫了一封長長的信跟她道歉,沒有偏幫兄長,所以不管傅容多恨齊策,她也沒法對齊竺冷眼相向。

冤有仇債有主,她恨的只是齊策一人。

既然有恨,傅容忍不住看向側對這邊的高大少年。

齊策十七歲,從小在梁家習武,現已出師,本來要去西北齊老爺身邊謀份差事的,家裏老太太舍不得長孫出遠門,硬是命他讀書考進士做個文官。齊策天資聰穎,去年剛中了秀才,前世若不是姐姐出事,他肯定也要去考舉人的。

這樣文武雙全又俊秀挺拔的佳公子,不知信都城多少姑娘都為他傾心。

察覺到她的視線,齊策重新看了過來,傅容及時避開,藏在袖子裏的手悄悄攥緊,低頭看齊竺擡起來的手腕,“這鐲子好看,可惜我晚來一步,讓你先得了。

齊竺羨慕地看她額頭:“再好看也比不過你跟宛姐姐的眉心墜精致啊,怎麽想到這樣打扮了?”

“妹妹,這兩位是?”沒等傅容回答,齊策跟齊簡走了過來,前者坦然從容,後者俊臉泛紅。

齊竺懊惱地跟傅容姐妹賠罪:“瞧我,忘了替你們引見了,這是我大哥二哥。”又跟兩個少年介紹傅容她們。

傅宛微微頷首,看也沒看兩個少年,朝齊竺道:“阿竺有兄長相陪,我們就不打擾了,咱們後日再聚。”

齊竺依依不舍地囑咐:“那你們記得早點到啊。”

傅宛應下,領著傅容去另一旁了。

齊竺目送她們,又選了一樣首飾便過去跟二人告辭,兄妹一起下了樓。

傅容一直暗中留意他們那邊,見齊策君子般沒有多看姐姐一眼,毫無留戀地跨了出去,本想收回視線,未料對上另一個少年戀戀不舍的目光。四目相接,少年嚇了一跳,怔愣片刻逃也似的跟了出去。

傅容沒放在心上。

那種愛慕的目光於她而言太過熟悉,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回過頭,正好東家柳如意捧著一張墊著黑絨的雕花托盤走了過來,笑盈盈道:“二姑娘三姑娘,我們店裏最精致的花鈿都在這兒了,你們喜歡的話,這一盤我都賣給你們,絕對是最低的價。”反正這東西平日裏無人問津,不如賤賣給知府老爺家的千金,還能賺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