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溫映寒在沈文茵宮中待了一個下午,兩人多年未見自然有很多話要說,聊得盡興便容易忘記了時辰,最後還是蕓夏忍不住進來提醒了,溫映寒才發覺現下竟已到了傍晚,再不離開便要錯過了同沈淩淵約定的時間了。

最終溫映寒到底是未來得及回林縈殿重新梳妝換件衣裳,轎輦從華怡殿直接被擡到了承和宮。晚膳是早已備下了的,王德祿輕輕掩了門朝靜立在另一側的蕓夏使了個眼色,兩人悄悄退至一邊。

王德祿低聲開口道“皇後娘娘這是同皇上和好如初了?”他下午的時候沒有隨聖駕去河畔而是留在了承和宮裏處理事務,對在那邊具體發生了什麽並不知情。

回憶起昨日皇後娘娘同皇上爭吵時的場景和事後皇上離開時的神色,王德祿至今覺得心有余悸。

皇上越是沉默不語,他心裏便越沒有底。

尤其是夜深時分沈淩淵問他皇後是否睡下的時候,他明知道說了實話皇上要生氣,卻還得硬著頭皮開口,不敢犯那欺君之罪。

這皇後娘娘怎麽就不能等等皇上再睡呢?

王德祿束手無策,一顆心緊緊揪著,忍不住暗自腹誹,將這句話在心裏翻來覆去地念叨了好幾遍。

昨天在禦前伺候了一晚上,王德祿覺得他的白頭發都比從前多生出來好幾根了。

蕓夏是沒經歷他昨天晚上的惶恐,她笑盈盈地說道“正是呢,下午皇上同皇後娘娘在船上見了一面,靠岸時我見皇後娘娘將手搭在了皇上手中,被皇上扶著下了船,便知他們是和好了。”

她微微朝門口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這不,剛從長公主那兒出來,晚上就來了承和宮。此番也多虧長公主相助。”

王德祿忙不叠地點頭,他自然聽說了是長公主下午忽然前來,告知了皇上,皇後娘娘的去向。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皇上和皇後娘娘可別像從前一樣了。”

從前那是什麽日子,他們兩個都知道。

蕓夏回眸輕輕望了望,“不會的。”

……

夏夜悄然而至,承和宮內燈火通明。用過晚膳溫映寒自然而然地留了下來,陪著沈淩淵批了一會兒折子,便先行回去更衣洗漱,待到沈淩淵過來時,她已經手撐著側臉窩在軟榻上看書了。

暖黃色的燭光經過燈罩的過濾,只留下了更柔和的光線。

溫映寒擡眸看見沈淩淵進來了,朝他輕輕笑了笑。

好看的桃花眸甚是清澈瀲灩,沈淩淵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陪她坐到了軟榻上。

“皇上的折子都批完了?”溫映寒望著他那件深色暗紋織錦緞的寢衣明知故問道。

沈淩淵從喉間低低地“嗯”了一聲,將人圈在了自己和小桌之間,“怎麽不去床上休息?”

溫映寒眸子輕輕動了動,如實開口“臣妾去床上怕睡著了,想等一等皇上。”

哪有就寢時皇上還未來皇後就先睡著了的道理,偏偏這種事她還不小心做過很多次了,這一回溫映寒下定決心說什麽也不能讓自己提前睡著了,從一進寢殿開始,便避著那張床遠遠的。

“往後困了便先睡,不必等朕,”沈淩淵薄唇輕勾,垂眸去望她手裏握著的書,“在看些什麽?”

溫映寒微微撚了撚書頁,“從皇上的書架子上隨意取的,沒想到挺好看的。”她本是無聊拿了本書打發時間,卻不知那書架子上的書是沈淩淵特意給她備著的,都是依照她的喜好,她讀了自然會喜歡。

負責煎藥的小宮女端了個青花瓷的碗進來,裏面盛著黑漆漆的藥汁,正是張禦醫給溫映寒開來調理身子的那副。

小宮女顯然是常年侍奉在禦前的,極懂規矩,將東西放下行了禮,便立刻退了出去,整個過程一直低著頭,甚是仔細。

溫映寒回眸望了望沈淩淵,欲言又止。這藥昨日她已經喝過一回了,今天她還特意吩咐了蕓夏不必去煎藥,沒想到沈淩淵竟早已命人備下了。

沈淩淵知道她在想些什麽,擡手將藥從桌邊移到了她的跟前,“趁熱喝了,對你身子有益。”

溫映寒頗有種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的感覺,“皇上,這藥張禦醫有沒有說得喝多久?”她不大情願地輕輕端起,深色的藥汁在潔白的瓷碗中微微晃了晃,留下一片淺棕色的痕跡。

“明日再喝最後一次,”沈淩淵從桌上擇了枚蜜餞,堵住了她欲討價還價的唇,“這麽怕苦,依朕看,往後你再胡來便罰你吃一盤子苦瓜好了。”

聽話是不可能聽話了,唬也唬不住,也就這苦味的東西能讓她忌憚兩分。

溫映寒被蜜餞堵得說不出來話,只得用眼神無聲地控訴著他的“暴行”。為什麽一到她這裏的懲罰總是奇奇怪怪,光是不由分說地親她還不算完,竟還打算給她吃一盤子苦瓜。

哪有他這樣不講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