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富麗堂皇的芙湘宮中,碧心謹慎地端了一小盞燕窩雙手遞到了自家主子跟前。

昂貴的波斯地毯上,隱隱可以看到一點殘存未收拾幹凈的碎瓷片,自家主子今日心情很不好,這事他們每個人都知道。

上午剛熬好的補藥只因溫度稍稍熱了一點,便被薛慕嫻直接擲在了地上。棕色的藥汁在地毯上留下了好大一塊痕跡,連同那個端補藥進來的小宮女也一並被罰去尚刑司服苦役去了。

這樣的氛圍下,誰也不敢再往內殿裏面去。赤金的香爐許久沒有人打理,已經冷卻了些許,就連碧心也是等自家娘娘稍微消消氣了,才敢端了東西進去。

薛慕嫻攏著手裏的玉如意,眸光冷冷地望了她一眼,“拿出去,本宮不喝。”

碧心垂了垂首,將燕窩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娘娘,您午膳便沒怎麽用,還是喝一碗燕窩吧,是奴婢親自盯著人做的,試過溫度了,正合適。”

薛慕嫻不語,眸間的陰霾隨著睫毛地低垂在眼瞼下化作了一片遮擋出來的陰影,新留出來的指甲在手掌間印出來了幾道淺淺的痕跡,那日在禦花園受辱,這道坎就這麽橫在她心裏,久久揮散不去。

曾經只配跪在她腳下的柳茹馨如今也敢欺到她頭上來了,還有那個朱蘭依,從入宮時起便沒有人將她那個一無家勢二無地位的婕妤放在眼裏。

如今一切不都是拜那個表面賢良的皇後所賜麽?沒有她的授意,這些人怎麽敢呢?

碧心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心結所在,氣就氣在那日回來偏偏無可奈何,剛結束了禁足便惹出事端,不但太後不會再管,鬧到皇上那裏也只會給皇後一個降罪於她的理由。

家中安撫她再靜心忍耐一段時間,很快就能有轉機。

忍?她已經忍得夠久了。

“叫外面那些人滾出去,伺候本宮也敢不盡心了,一個個眼巴巴地等著從本宮這裏走了好去巴結皇後嗎?”

碧心忙揮手叫外面那些人都下去了,她重新回到薛慕嫻跟前,低低地福下了身子,“娘娘莫要生氣,都是些下人不值得娘娘動氣,老爺那邊已經送來信兒了,您看看。”

她說著遞出了一封密封好的信件。薛慕嫻細眸微眯,“這是什麽?”

碧心垂了垂首,“娘娘,您也知道最近要去承和行宮的事,老爺做了些打算,也需要娘娘您的協助,都寫在上面了,您瞧瞧。”

薛慕嫻接過信件大致翻看了幾頁,她眉心微微蹙了蹙,“父親前日才說叫本宮再等等,今日倒忽然就有主意了。”

“娘娘您不知,奴婢這次回府,聽聞前朝好像有人在調查咱們在南邊的幾個飯莊,老爺可能覺察了點別的事,就加快了步驟。”

薛慕嫻緊蹙的眉心便沒放松開,“怎麽回事?怎麽有人敢同我們薛家作對?”

薛家自先帝在位時起便在朝中根深蒂固,文臣們一向聽她父親的話,在朝中需要他們啟奏什麽,他們便會

啟奏什麽。如今還能有人生了異心?

碧心道“還不是皇後那個哥哥,自他從邊疆回來了,薛府便沒有一日安寧?”

薛慕嫻心頭一緊,“他查到什麽了?”

薛慕嫻冷冷地笑了笑,低著看著手中的信紙,“回去告訴父親,就按照他說的這樣辦,本宮會安排好的。皇後……呵。”

碧心也跟著一笑,“娘娘放心,奴婢這就去。”

……

去行宮的日子很快就定了下來,是月中的十五。湛藍的天空萬裏無雲,城門自南而開,浩浩蕩蕩的車馬由禁軍護送,由朱雀門出。儀仗在熾熱的陽光下染上了夏日的溫度,明晃的顏色和繁雜的紋路盡顯著地位的尊崇。

約莫行了半日的路程,馬車行到了江邊,便替換成了水路。承和行宮位於皇城以東偏北的地方,由大江乘船順流而下繼而北上,是最快的一條道路。

溫映寒也是有些年頭沒有乘過船了,從前每隔一年她和溫承修都會去雲峽城探望外祖,從皇城到雲峽城便有一段類似的水路要走。

那日她曾聽明夏提起,說是自她嫁入王府,她哥哥又得了官職領兵去了戰場,他們兩個已經有很久沒有去外祖家探望過了。

記憶中停留在的那一年,還是溫承修剛剛去邊疆,那年她本還規劃著要自己去一趟雲峽城給外祖母賀壽,說起來也忘記問一問明夏了,她那年到底去成了沒有。

數艘大船停留在港口的樣子甚是壯觀,皇上、皇後和太後都是單獨一船,因著隔著的距離較遠,溫映寒登上台階時只遙遙望見了其他船只的桅杆。

“皇後娘娘當心腳下。”熟悉的聲音驀地從台階的側面傳來。

溫映寒一怔,回眸看向站在台階旁邊的人,“哥哥?”她聲音不大,倒不至於被其他人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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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承修朝她笑了笑,劍眉高挑,一身藏青色的獅紋官袍貴氣非凡,只是這次同往日不一樣,他腰間還佩著把多年伴隨他征戰沙場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