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事已至此,她又有什麽好顧及的。

今日壽桃上她設計好的字會憑空變成另外的幾個,那就證明皇後早就知道她此前的計劃了,原本往日的恭敬就是做給別人看的,現下只剩她們兩個了,薛慕嫻的忍耐也快到了極限了。

“皇後娘娘,是追出來,來看嬪妾笑話的嗎?娘娘您也真是太有閑情雅致了。”

蕓夏聞言立刻皺眉,高聲呵斥道“放肆!貴妃怎敢同皇後娘娘這樣說話。”

薛慕嫻眸光微冷,神色陰沉“輪不到你一個小小宮婢對本宮的一言一行指手畫腳。皇後身邊的大宮女又如何,那也是奴也是婢,在本宮面前你只有跪著說話的份。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溫映寒擡眸淡淡地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聲音無波無瀾卻透著令人無法忽視的清冷在裏面“貴妃也明白身份。”

薛慕嫻緊咬了牙根,她平身最恨,便是晚生了那麽一年,平白讓她鎮北侯府的溫映寒當年白占了那個能嫁入王府的機會。

不然,如今坐在皇後之位上的人便是她薛慕嫻了,也不會現如今事事都要低人一等,見到這人便要卑躬屈膝。

當年,先帝忽然有意為那幾個還未定下過婚約的王爺挑選王妃,只因她還差半年才能及笄,因此錯失了最重要的機會。

事到如今她雖應選入宮,做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妃,可薛慕嫻心裏明白,只要溫映寒一日在那個鳳位上,她便一日只是妾室。

她堂堂薛府嫡女,怎麽能是妾室?

鎮北侯府靠往日祖上的軍功得享今日的地位,如今已經式微,她溫映寒憑什麽就壓在了她的頭上。她不服。

明明只差一步她溫映寒就要成為廢後了,憑她與皇上那般的相處,薛慕嫻料定,這往後的皇後之位一定非她莫屬,可眼下,那從前已經近在咫尺的位置卻一天一天地離她越來越遠了。

她怎麽可能認下?

薛慕嫻輕笑了一聲,手執著那柄長穗的團扇,一步一步地走到溫映寒跟前,“嬪妾竟不知,皇後娘娘是來興師問罪的。”

她細長的眼尾微挑,充滿了挑釁與肆意,“可是皇後娘娘,嬪妾何錯之有啊?是不該向太後問安,還是不該在太後面前誇贊皇後娘娘的能幹?嬪妾可從始至終沒有說錯過什麽吧?”

她絲毫不顯畏懼,反正那印著“福澤深厚”的壽桃從未出現在太後面前,現在乾盈殿裏面的事情已經成了定局。

她是敗了不錯,但同樣,溫映寒也沒有理由再治她的罪了。因為惹太後不悅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她沒理由去太後和皇上面前狀告她什麽。

溫映寒垂眸斂了斂繡著白色牡丹花紋的袖口,似是雲淡風輕般地開口“貴妃是不是會錯意了?”

薛慕嫻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慌,她只當溫映寒是在詐她,即刻穩了穩心神,道“你當皇上和太後會因為一件根本沒發生的事而治我得罪嗎?”

青絲上的鳳釵在午後的陽光下輕晃,溫映寒微微搖了搖頭。

薛慕嫻頓時添了幾分底氣,“所以皇後娘娘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娘娘隱藏得可真深,明明早就知道了嬪妾要做些什麽,卻能按步不動,等到今日才出手,從前嬪妾可真是小看皇後娘娘了,但往後嬪妾可不會了……”

她話未說完,余光不經意間瞥到了溫映寒的視線,整個人驀地愣在了原地。

“貴妃放肆多日了,竟忘記了宮裏的規矩。”

話音未落,四周一片寂靜。

擡眸的那一刹那,薛慕嫻似乎在她的眼睛裏看到了另一個人說話時才該出現的神色。

溫映寒輕輕撚了撚手指,“本宮要治你的罪,還需要經過皇上和太後嗎?”

這一句話便戳在了薛慕嫻最大的痛處上。

她是皇後,薛慕嫻是貴妃。

貴妃就算再怎麽想將她拉下皇後之位都得借他人之手,費勁心思和見不得人的手段,可溫映寒就不同了。掌管六宮,訓誡嬪妃,那本就是身為皇後的職責所在。

從踏入宮門的那一刻起,不可逾越的界限便已經清晰地畫在眼前了。只不過薛慕嫻從前不想認罷了。

薛慕嫻一聲冷笑,“你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想不到皇後娘娘如此城府,當真是深藏不漏。不過皇後娘娘您是不是忘了,你如今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就算最近做出了那麽點挽回,可你別忘了,皇上可是曾有意廢了你的。皇上能廢你一次,未嘗不可有第二次。”

她索性撕去了最後的偽裝,上前一步,聲音咄咄“若論家勢我並不低於你,平衡後宮與前朝,你想罰我也要看皇上的意思。”

她說完便看見溫映寒望著她抿唇不語了。薛慕嫻由心底升起了一抹嘲意,心道皇後也不過如此。

然而下一刻,一道低沉地聲音驀然在她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