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6頁)

雕著祥雲瑞獸的赤金香爐飄著細煙裊裊,凝神香的味道清淡,徒留了一絲清冽縈繞在大殿之間。

目光在不經意間瞥到了靜立在墻邊的書架,那日她捧著書回眸望向他時的場景,驀然浮現在眼前。

沈淩淵收了視線,喉結微不可見地上下滾動了一下,隨手將面前的奏折擱置到一邊。

真不知她整日裏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明明禦醫已經囑咐過她不得憂思過重,整日裏卻還在擔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分明已經告訴過她,此案他會明察,更不會因為鎮北侯府的事而牽連到她,結果那人還是一刻不肯老老實實地聽話。

那件案子他特意吩咐了大理寺卿親自審理盡快查明,朝堂上也敲打過眾人,有過調動,為的就是提醒鎮北侯府不要再給她施壓。

不過是最近稍稍少同她交代了幾句。

下次就該直接攔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書信,省得她病急亂投醫又找到沈宸卿那裏。

當真慣不是個讓他省心的。

沈淩淵斂去眸間的神色,擡手微微捏了捏帶有些倦意的眉心。

也許晚上該去她宮裏一趟。

王德祿走到門口的時候,剛好聽到自己的小徒弟正口無遮攔地跟皇上回稟。

王德祿頓時心頭一顫,暗罵自己怎麽就收了這麽個不開竅的混賬東西。

沈淩淵聽見門口的動靜,眸擡望了一眼綴著翠綠玉石的珠簾,他薄唇輕啟,沉聲朝外面開口道“出了何事?”

王德祿手中拂塵本能地抖了抖,聽聲音也知聖上今日心情不佳,一時之間就將希望全寄托在了門外的那位主子身上。

他絲毫不敢怠慢,連忙走到殿前,行了個禮,垂首稟報道“啟稟皇上,是皇後娘娘求見。”

沈淩淵捏著眉心的手指驀地一頓,擡眸間聲音微沉“皇後來了?”

王德祿微微一揖,“皇後娘娘此刻正在殿外,似是……似是給您送糕點來了,皇上可還要見?”

沈淩淵眉心微蹙,從未見她有如此主動的時候,難不成是在沈宸卿那邊碰了壁求助無果,走投無路不得不到他這兒來了?

“傳。”

周圍的下人皆被打發了出去,王德祿快步走向殿外,輕搭了拂塵朝石階站著的人行了一禮。

“皇後娘娘久等了,皇上在裏面等著您呢。”

溫映寒淡淡一笑,“有勞公公了。”

王德祿可自知擔不起她這一句謝,忙俯了俯身,回頭推開了雕著“回”字吉祥如意紋的木門,待到溫映寒走進去,這才退了兩步擡手將門輕輕合上。

這一回頭,便看見自己那個自作聰明的蠢徒弟了。

“你,過來。”

小太監懵懵懂懂的,甚少見到自己師父有這樣疾言厲色的時候,一時也不知自己哪兒又惹著師父了。

王德祿看著眼前不成器的小徒弟,手中一點沒留情,硬木而制的拂塵絲毫沒收力道便砸在了小太監頭上,“聖上面前也敢口無遮攔,雜家是這樣教你的?”

好不容易這些日子皇上和皇後娘娘之間看上去關系有所緩和,本以為能安安穩穩幾日,凈叫這些榆木腦袋們給攪和了。他跟在皇上身邊多年,自知這樣的日子來之實屬不易。

他收了拂塵搭在了胳膊邊上,語氣嚴肅至極“不該說的別多嘴,挨了罰是小,哪天丟了性命也不知是得罪了誰。”還好皇後娘娘是個好相與的,皇上未動怒也就罷了,這若是換成薛貴妃,或是其他娘娘,定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小太監摸著腦袋,著實不怎麽開竅。

王德祿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心道自己怎麽就收了這麽個徒弟。心浮氣躁不說,還一點也不聰明。

“這幾日別再去禦前湊活了,給雜家老老實實去後面沏茶,靜一靜你的心,也好好收一收性子。”

……

勤政殿內是別樣的靜謐,四下的宮人皆被稟退,溫映寒進去的時候恰好看見沈淩淵垂眸批折子的場景。

沈淩淵身著一身玄色金絲祥雲廣袖龍紋的錦袍,墨色的長發微垂被有條理地半束在身後,金黃色的錦帶上鑲嵌著圓潤的玉珠更襯他身份的尊貴,邊角的地方還繡有寓意吉祥和瑞的紋樣,深沉而不失大氣。

一雙漆黑的鳳眸裏,時常透著深不見底的幽深。溫映寒覺得自己總是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麽,但每當遠遠望著這雙如古井般深邃無波的眼睛時,心裏總覺得平靜。

這一路上,她想了許多有關沈淩淵的事。這個人看起來總是沉默寡言的,遙遙望著的話便會發現他舉手投足間身為帝王的威嚴。

可是相處的次數多了,溫映寒便明白,沈淩淵的深沉不是高高在上,更不是薄情冷淡,而是一切盡在不言之間。

也許他所做的事情遠比他說出來的要多得多。不會刻意叫她知道,就好像做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