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那些疑雲

她已經有著四十余年的閱歷,“恨”著李夫人也有著二三十年,壓抑著的郁忿變成了執念,豈非也如李夫人對周太妃無法釋放的怨氣。

她說道:“假設一下,若是沒有晏衡,您會自作主張給我選個您滿意的夫婿嗎?”

李夫人望著她:“你哥哥要選何瑜,我也沒有怎麽反對。”

“或許因為哥哥是家裏男子,您不一樣。”

“沒有什麽不一樣。”李夫人望著前方,“高家那麽重男輕女,凡是當年他們看重的都是我反對的。

“除了不重男輕女,我還反對納妾,反對過分看中女方家世,反對輕易地續弦再娶。因為我父親冷落正妻,助紂為虐,所以我希望你們從一而終。”

李南風心情隨著晚風在輕晃,過往很多事情也由此浮上了心頭。

如果李夫人這話是真的,那前世她把裴寂打發走就越來越可疑了。

程淑身邊的林氏早已經暴露身份,那麽早前猜測過的程淑會勾搭陸銘,會不會當真是一場陰謀?

林氏先讓程淑成為她的手帕交,然後再唆使程淑跟陸銘……不,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很可能連那場奸情都是被安排好!

當然陸銘什麽貨色她自己清楚,他也不是沒勾搭過府裏的丫鬟,但他跟程淑勾纏上,對她李南風而言就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而當時的李家,可全是她沖在前頭咬牙把李家聲勢扛起來的,她當時若垮了,誰能走出來代替延平侯府說話?

李濟善是旁支了,盛先生只是個先生,幕僚,讓還是個幼童的李煦嗎?又或是她年紀更小的長子?

然而就算陸銘程淑的事能有說法,她對裴寂下手又如何解釋?

想到這裏她說道:“我最近認識一個叫裴寂的年輕舉子,您認識嗎?”

李夫人看向她:“哪家的?”

“他不是世家子弟,只是個從瀘州來的外鄉人。”

李夫人凝眸。“不認識。”

“那,陸銘呢?”

李夫人喝茶:“也沒聽說過。”

李南風望著她,沒再說話。

她說不認識裴寂,那至少排除了裴寂是因與她有別的仇怨遭到報復的可能。既然聽都沒聽說過陸銘,那應該也不是因為早就看好了陸銘,而故意擠走裴寂。

當然,事情發生是在兩三年之後,如今定論還太早。

但起碼李夫人如今的態度,跟前世的行為有了越來越多的不吻合。李夫人能把少時的經歷向她吐露出來,就不可能是個會在別的事情上說謊的人。

那到底這問題又出在哪裏?

她知道這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也許她不應該在這件事上浪費心力,但疑問卻沒辦法消除。

清風吹入簾帳,喝了口濃茶,她的心一點點安下來。

誠然李夫人討厭她的理由讓她不能接受,但因為有了前世的傷害打底,好像反而都不算什麽了。

李夫人如何討厭她,如何不喜歡她這張臉,其實已經不比落井下石更讓人難過。

因為那是在她還對母親抱有期待的時候,而如今本來就沒有多少期待了,哪怕是知道她也不算多麽絕情冷漠之後,其實刀能紮的地方已經沒有那麽深。

或者說,哪怕金嬤嬤告訴她,母親從來都沒有愛護過她,也不會比當時更難受。

她覺得也對,每個人缺失的東西都不一樣,她在李夫人身上求的,是李夫人對周太妃不認同的,李夫人給不了她李南風的,她也沒法強求。

換句話說,如果她站在李夫人的角度,她不知道她會不會做的更好。

但哪怕她是她,絕不應該為自己所受的傷害而牽連到無辜,這也是事實。

解釋不等於原諒,原諒也不等於遺忘。

如果傷害是可以由一席坦白撫平的,也就不能稱之為傷害了。

但李南風心下卻還是松了下來,不管是不是原諒,這一段會不會過去,她都已經得知了她想要的。

她這一生路還很長,不至於要停留在這裏死磕。

……

這一夜園子裏熱鬧到夜深,大家很開懷,幾個小的們玩的興起,不肯散場,李雋李摯他們雖然看不上小孩子們那點學問,但是李存睿他們這些更大的卻認為由此引導孩子們的興趣,又加之難得這夏夜齊聚一堂,應該縱著,於是大的這些便又得卯足勁兒出謎題。

李南風走出敞軒,也到了湖心亭,看著他們玩兒,然後也下場跟李勤鬥詩,讓李勤交出了不少錢。

李南風也不替他心疼,他摻在李舒那一股裏的鋪子分紅,可夠他五爺每個月花銷的了。

等到李南風出來,李速他們大的開始神仙打架時,李勤便把李南風扯到了一邊,按捺不住興奮地告訴她:“晏衡他答應收我為徒,教我武功!

“我下晌已經請二伯幫我說通我父親了,我父親自然是答應了!我明兒起就可以上靖王府去學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