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雖然知道季月肯定是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就說出這句話的,但白稚的心底還是不可避免地觸動了一下。

只是她和蘇木瑤他們想得卻不一樣。

可能在其他人眼裏,季月作為人類卻包庇一只羅刹,這無異於獵物愛上了追捕它的獵人,聽起來既愚蠢又驚世駭俗。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他們不知道的是季月也是羅刹,所以其實白稚和季月才是同一陣營的,眼前的這些人類都是他們的獵物和敵人。

按理說,知道事實的白稚根本不需要有所反應,更不至於為之觸動。因為這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她還是感到了一絲,一絲細碎的心顫,甚至讓她忍不住眼眶發酸。

不是因為季月不在乎她是人還是羅刹,也不是因為他無比堅定自然的態度。

僅僅是因為她在季月的眼裏,就只是“阿稚”而已。

她在別人的眼裏是人類,是羅刹,是柔弱又危險的存在。

可在季月的眼裏,她就是她,她只是他的阿稚。

白稚怔怔地看著季月。望著少年昳麗幹凈的側臉,她突然之間好像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還好……還好她遇到了季月。

“姜兄,不要傷害小白!”蘇木瑤終於掙脫開唐映的保護,急急慌慌地跑到屋子下面,對著屋頂上的姜霰雪大喊,“小白不是羅刹,她只是……她只是被羅刹咬傷,才會變成這樣的!”

姜霰雪聞言,無聲地看向白稚,那眼神既像是凝視,又像是審視。

“那為何當初姚苛被咬傷後,沒有變成羅刹?”

白稚一愣:“姚苛是誰?”

姜霰雪:“………”

這麽快就把人家忘了嗎?那好歹也是被你救過的人吧?!

蘇木瑤連忙解釋給白稚聽:“就是我們之前留宿鹿元山下那個村子的時候,派去和你一起送信的那個年輕人!”

白稚努力回想了下:“噢……是他啊。”

那個忘恩負義的混蛋,誰要浪費大腦去記他啊。

“他才被咬了幾天,病變也得有個過程吧?”白稚一本正經道,“你們看到他病變的過程了嗎?”

姜霰雪:“他死了。”

“那不就得了。”白稚一攤雙手,振振有詞道,“說不定他是還沒來得及變成羅刹就死了,又或者他壓根就不會變成羅刹,畢竟這也不是百分百就能成的事情,否則現在不是滿大街羅刹了……”

姜霰雪看著她頂著羅刹的形態冷靜地說著這些,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她和那些野蠻又沒有理智的羅刹不一樣,無論是氣息和眼神。

很奇怪,她雖然看起來的的確確是一只羅刹,但她又和人類時的白稚沒什麽兩樣。

姜霰雪的腦海中不由閃過季月那句話——白稚就是白稚。

白稚就是白稚……嗎?

“對對對,一定就是小白說得那樣!而且小白雖然變成了羅刹,但她從未吃過人,也沒傷害過我們,所以姜兄你快把劍收起來吧,小白也是受害者呀……”蘇木瑤還在為白稚求情,看起來竟比白稚本人著急多了。

白稚忍不住嘆氣。

真是個傻姑娘,怎麽我說什麽你都信呢?

姜霰雪依舊冷冷地看著白稚:“你真的沒有吃過人?”

白稚搖了搖頭:“沒有。”

姜霰雪沉默了片刻,終於收起劍,無聲地從屋頂落到地上。白稚見狀,立即看了季月一眼,季月會意,也抱著她從屋頂一躍而下。

銀白色的月光傾瀉下來,將屋檐下的夜色分割成涇渭分明的兩截。

月光照射到的地方清亮如水,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昏暗淒冷。

姜霰雪和蘇木瑤、唐映三人就站在黑暗的這一頭,隔著微微搖晃的雜草地,直直遙望月色下的白稚與季月。

白稚在地面上站穩後,立即握住季月的手腕吸起血來。

血液一點點進入喉嚨,白稚的外貌也發生了肉眼可見的變化。

姜霰雪三人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她,從猙獰的羅刹慢慢變幻成纖細秀美的少女,仿佛一只破繭的蝴蝶,有一種觸目驚心的美。

更驚人的是,連她額頭上的那道傷痕都在這個化形的過程中消失了。

這就是羅刹的自愈能力嗎?

饒是第二次看見,唐映還是被震驚地說不出話。

更別提第一次見的蘇木瑤和姜霰雪了。

身上的傷口都恢復完好後,白稚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子。季月懶洋洋地站在她旁邊,看樣子下一秒就要睡著了。

現在是夜晚,他當然不困。他只是很討厭和這些人說廢話,還不如給兔子洗澡有趣。

白稚見季月無聊的昏昏欲睡,只得長話短說:“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再和你們繼續同行。我們就在這裏分道揚鑣吧,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再也不要相見了。”

“不行。”姜霰雪第一個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