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一次季月清理護衛的速度比上一次慢了很多。
白稚看到他每次出現在一個護衛的面前,都會先鉗制住對方,然後溫和地詢問,“你認識一個叫阿稚的人嗎?”
護衛一臉懵逼:“什麽阿稚,我不認識!”
話說他們不是在廝殺嗎,這人怎麽突然向他打聽起人來了?
護衛眼中兇光乍起,正要揮下砍刀,耳邊忽然響起一聲輕輕的嘆息。
“唉,我就知道是這樣。”
刀劍入肉的聲音沉悶又突兀,鮮血從刀口湧了出來,護衛圓睜著雙眼,硬挺挺地倒了下來。
白稚看呆了。
她這才意識到趙嬸母子是怎麽死的。他們一定也和這些護衛一樣,沒有答上季月的問題,所以死掉了。
白稚突然有種想吐的感覺。可她擡眸看到那個向她走來的昳麗少年,這種難受的感覺又奇異般地消失了。
“好奇怪,沒有人認識阿稚。”季月微微蹙眉,“阿稚究竟去哪兒了?”
他臉上的苦惱不似作假,讓白稚想起他們在山洞裏的時光。
“……興許她根本就沒來過這裏?”白稚小心翼翼地開口。
季月:“可是我聽很多人說,孫家抓了一只羅刹養在府上。除了阿稚,還有哪只羅刹會弱到被人類抓住呢?”
白稚:“………”這叫什麽話,她也是很強的好嗎?
不行,得糾正季月這種錯誤的觀念。
為了讓季月放棄倒黴的孫府,白稚故作深思道:“你說得有道理。那不如我們現在就去找出那只羅刹,看看究竟是不是你的阿稚?”
“好主意。”季月忽然擡起手,鼓勵似的拍拍白稚的腦袋。
白稚耳朵略紅了紅,她局促地移開視線,沒有注意到季月幽深了然的眼神。
這次不僅院裏沒人,連府邸裏也徹底安靜了下來。偌大的孫府一片死寂,白稚和季月二人一路暢通無阻,在府邸裏繞了一圈,很快便找到了關押羅刹的房間。
房間不難找,只是門上掛了一把沉重的大鎖。白稚扭頭看向季月,只見他不知從哪裏抽出一把大刀,刀刃吹毛可斷,他隨意地揮刀一斬,那把大鎖便重重掉落下來。
這家夥簡直就是人形兵器。
白稚默默咽了下口水,慢慢推開房門。有嘶啞的嚎叫隨著她推門的動作驟然響起,那聲音似哀嚎又似嘶吼,伴隨著撞擊重物的聲響震耳欲聾,聽得人一陣心驚。
白稚被這動靜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一步,卻發現季月竟然一直站在她身後沒有動。
他低垂著眼睫,面無表情,看上去有點奇怪。
白稚試探著低聲問他:“你不進去看看嗎?”
季月微移眼眸,看了她一眼。
這眼神陰惻惻的,叫人莫名發冷。
白稚總覺得季月沒有之前可愛了,也許是因為她現在是一個“人類”的緣故。她在心裏暗嘆一口氣,一把推開半掩的房門,露出房內的全景。
一只傷痕累累的羅刹,正被關在嚴實的大鐵籠子裏。
他的四肢都被沉重的鎖鏈銬起來了,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肉。許是之前嚎累了,此時他兩只眼皮耷拉著,一只眼睛半睜半閉,眼底盡是幹涸的血跡,看起來極其驚悚駭人。
白稚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羅刹看到有人進來,再次發了瘋地吼叫起來,他的嗓子像被撕裂一樣,聽得人非常不舒服。
白稚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一瞬,扭頭看向季月,“他是你要找的人嗎?”
季月輕聲道:“他不是阿稚。”
白稚覺得季月的聲音好輕,輕得像霧一樣。她正要問問季月是不是有哪裏不對,季月倏地擡起眼眸。
少年漆黑的瞳孔隱隱泛著暴戾的赤金色,陰鷙的眼神透著冰冷嗜血的幽光。他直勾勾地盯著籠裏的羅刹,似乎正在透過他看向某個未知的地方。
白稚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感覺到,季月很可怕。
只見季月提起長刀,徑直走到籠子前。他死死盯著籠子裏的羅刹,緩緩舉起長刀,宛如死神舉起收割生命的巨鐮。
“噗呲”一聲,刀刃刺入羅刹的心臟。鮮血濺到季月的臉上,宛如綻放的紅蓮。
他神色冷淡,依舊沒有露出一絲表情。
白稚忽然覺得心口一滯。
***
季月和白稚離開了孫府。
夜色很深,白稚看不清季月的神色,只覺得他周身還是陰冷,與那晚一樣,包裹著尖銳的戾氣,讓人不敢靠近。
白稚覺得自己必須說點什麽來打破這個沉重可怕的氣氛。
“那個……你還餓嗎?”她抖了抖錢袋,裏面的銀幣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我們繼續去吃東西吧?我還沒吃飽呢……”
“你認識阿稚嗎?”季月冷不丁打斷她。
白稚沒反應過來:“啊?”
季月又重復一遍:“你認識阿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