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感知到兩人氛圍的劍拔弩張,姜予漾側過臉,幹脆裝不知情。

要不然還能如何,寄人籬下,她沒得選擇的。

沈弋冷笑了聲,四兩撥千斤地回懟道:“她送你什麽禮物,您告訴我,我又不是送不起?您想要什麽,一句話的事兒,何必麻煩別人?”

林平芝在那邊幹笑了兩聲,似是沒想到沈弋在溫芙的事情這麽不給她留面子。

“別這麽激動,我就跟你說一聲,讓你上上心。”

她還在奢侈品店要配貨,旋即找了個借口把這一茬給搪塞過去了。

“聽紀家說隨之回來了。”

“嗯,剛回來。”他沉默著,勉強疲憊地應著。

“這孩子吧雖說挺討喜的,但這個年紀了還高不成低不就的,要是真出了什麽事,還不是你擺平?怪麻煩的。”林平芝是典型的利己主義者,說話辦事都帶著幾分刻薄氣。

這話表面是說紀隨之吊兒郎當,實際是警醒他少管閑事,不要跟那群人走的太近。

沈弋不悅地撂下最後一句話:“我這邊公司還要事忙,不說了。”

他做事很絕,直接掛斷了電話。

“下次林平芝給你打電話,別接。”沈弋跟她交待著,稍顯不耐煩地扯了下脖頸上的領帶,形狀漂亮的領針在暗處閃耀著。

姜予漾卻不知如何回應,若是她真的這麽做了,怎麽看都像白眼狼。

她已經失去了親情,再跟林平芝唱反調,在這個家恐怕連一點立足之地都沒有了。

就像她來京城的第一個冬天,小鎮無雪,那是小姑娘頭次見滿天的鵝毛大雪,洋洋灑灑下了一夜,她開心的到雪地打滾,鼻尖凍的通紅也不妨礙撒野。

她小心翼翼地築了個雪人,大衣被雪水浸濕,滾的全是雪籽。

回家的路上,有個老爺爺在天寒地凍裏賣烤紅薯,姜予漾不管不顧地掏錢買了兩個紅薯,沈弋不在家,她就興沖沖想把紅薯分給林平芝。

姜予漾跑出去撒野的行為像極了活著的沈蕁,這讓林平芝心裏很不是滋味。

林平芝的眼神她畢生難忘,那種厭惡、嘲弄,仿佛在說怪不得是有人生沒人養的野孩子。

紅薯是滾燙的,眼淚是滾燙的,大雪天裏,跟天氣一樣寒涼的只有心情。

那個紅薯最終涼掉了,沈弋回家瞧見,嚷著餓了就這麽吃了下去,慢條斯理地吃完,還很潔癖地用帕子擦了下手。

從此之後,她的生活愈加如履薄冰,林平芝永遠喜歡不起來她的存在,能稱得上關心只是偶爾的施舍。

在涼薄堅固的城池裏,只有沈弋算得上她暗無天日裏唯一的破曉的光芒。

姜予漾眼神裏流露出淡淡的自嘲,現在,抑或是不久的將來,她似乎連陪伴著自己年少唯一的光芒都要失去了。

心跳空了一拍的瞬間,沈弋忽然執起她的手,他有一雙很好看的桃花眼,每每蘊著感情,總能勾的人心顫。

她記得兩人磕磕絆絆糾纏到一起的第一次,他也是在上方用這般眼神,繾綣、溫柔,引領著她奔向新的國度。

過程裏,他話不多,兩人用來交流的更多是眼神,從上之下,每掃過一個地方,都像躥起的火焰。

可動作卻不是如此,兩人都沒有經驗,磨合起來疼的她眼泛淚花,他只蹙了蹙眉,帶著零星的醉意繼續幫她擴。

她如同涸澤之魚,在後半程才沉溺到海洋的環抱。

......

“手怎麽這麽涼?”沈弋的掌心很暖和,即使是冬天,也跟火爐一樣,更不用說是在盛夏了。

姜予漾抽不出來,便由著他牽著,摩挲著彼此的指腹,接著開口道:“可能剛才會所裏冷氣比較足。”

他沒什麽反應,挽著她耳後的發絲,眸色瀲灩:“那就把我的衣服繼續披著。”

手工定制的西裝,面料自然是上乘,價格亦然,可沈弋對待這些向來不怎麽上心,臟了、壞了那就再換一件就是。

浸泡在夜色裏的京城燈紅酒綠,像一張嘴就能吞噬掉人的怪物,浮華又虛幻。

三裏屯的這家日料店是他常去的,點的幾道菜賣相都不錯。

壽司、刺身拼盤、三文魚、鰻魚飯配上茴香酒,室內環境清新雅致,能聽見很輕的箏樂。

燈光偏橘色,拓在他臉龐上,所有的棱角都被磨平,柔和的像是夢境。

姜予漾撫平了裙子的褶皺坐下,看著他事無巨細地跟服務員點單和交待其他事宜。

肚子是餓的,可真等菜端上來了,兩人都吃的很少。

姜予漾飯量不大,但也沒到這麽小的程度,更何況是餓著肚子的情況下。

沈弋擱置了筷子,眸色一暗:“是不是不合你胃口?”

小姑娘明明都餓得肚子咕咕叫了,他只能往味道不好上聯想,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沒有,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