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不語,胸腔和肩胛骨上下起伏著,像水鄉裏的遠黛山丘,能看的出來是在極力壓抑著情緒。
姜予漾的性子更類似於一杯水,表面看起來溫和無瀾,真等失手打翻,下場只能是覆水難收。
“我今晚很累。”她硬生生將眼眶裏星星點點的淚給憋了回去,又耷拉下眼皮,換上沈弋遞到跟前的拖鞋。
這話半真半假,但在一觸即燃的氛圍怎麽聽都像推脫的說辭,言下之意是對兩人的感情繼續保持冷處理。
整個過程被沈弋收之眼底,他溫和的笑意頓住,眼神淬了冰一樣,瞬間變得寒涼。
“晾了我兩個月,看樣子還不足以消氣,嗯?”
他雲淡風輕地提及舊事,又從西裝褲的口袋摸出絲絨質地的盒子,上面的品牌名稱是鎏金刻的,字體在客廳SERIP的吊燈下看尤其閃耀。
兩個月前,Klaire曾單獨詢問過她,要不要參與申城大秀的布置。
Klaire有意提拔,但也看她能不能抓住那個機會向上爬。
盡管當下紙媒的日子都不太好過活,但ICNO作為國內首屈一指的時尚雜志,在領域內享譽著非同一般的地位。
時尚領域的金字塔階級分明,人脈經驗還有和品牌方公關的關系都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根本。
姜予漾當時就斬釘截鐵地給了回復,甚至在當天訂好了從京城飛申城的機票,隨後回到泛海國際清理了一箱子衣服,走的時候連招呼都沒跟沈弋打一聲。
其實她做這個決定的時候非常不理性,僅僅是與沈弋因為某些事情鬧得不愉快,她權當換個環境散散心。
知曉她一聲不吭地走了,沈弋倒是不惱,他永遠都是那副高高在上、運籌帷幄的斯文敗類模樣。
有時候姜予漾會想,自己對於他而言,或許也只是“可投資”的某一類。
十足的真心與兩三分的薄情硬碰硬,與以卵擊石別無兩樣。
到申城後,她的一日三餐從沒跟辦公室的人一起用過,外賣會準時準點送到前台。
下榻到酒店休息,艷麗鮮艷的玫瑰必定等到她親自簽收。
久而久之,ICON的編輯部許多人都知道有個富家公子哥在追求她,一時間羨煞旁人,而姜予漾如高嶺之花不為所動。
這種狀況持續了一月後,風言風語愈發發酵。
姜予漾終於忍無可忍地發消息質問他:「什麽時候才能不送了?」
剛發出去她就開始後悔,自己主動聯系他,不就是率先低頭麽?
可惜沒來得及撤回,沈弋的消息就來了:「送到你回來我身邊為止。」
語氣狂妄又自大,篤定的讓人反駁不得,但這就是沈弋骨子裏的某一面。
驕矜的讓人心悅誠服。
後來她對那些殷勤幹脆置之不理了,心裏卻梗著根刺,知道自己面對這些攻勢時不是那麽鐵石心腸般毫不動容。
沈弋將她圈在懷裏,一靠近就能聞到她身上好聞的氣息,不只是沐浴露,更像一種天然的奶香味兒。
“打開看看。”他垂眸,攥著她的手指揭開盒子包裝。
是一枚玫瑰金的戒指。
姜予漾心下一沉,面上仍維持著波瀾不驚的笑容,說出來的話卻充斥著酸溜溜的氣息:“怎麽不送給溫芙?她戴一定很好看。”
“她也配?”沈弋說的很涼薄,眼皮都不擡一下。
那枚戒指被他盡數推到指根,尺寸剛剛好,一看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
她恍惚了下,下一秒就忍不住瑟縮,他故意在她耳垂處留下牙印子,像是在踐行什麽懲罰。
除了最開始的疼痛,彌留的感覺只剩下唇齒間的溫熱。
“對溫芙電影進行投資的這件事我不知情。”兩個月來,他首次開口向她解釋。
沈弋向來不喜歡浪費唇舌在解釋上,倘若放下身段,十有九成不會是謊言。
“那她還能發消息親自感謝沈總你的投資?”姜予漾難免覺得好笑,眼神黯淡地看著戒指煥發的玫瑰金光澤。
“她誤會了。”沈弋閑散下來,話語間充斥京片子的味道:“誰投資她電影,她找誰感謝去。”
女人蓬軟如海藻的發絲垂在肩側,恰好遮住兩根吊帶旁白皙的肩膀,但其余的柔軟腴白很直接地映入視線。
沈弋兩個月沒碰過她一根手指,見狀,晦暗不明的瞳色加深了幾分。
姜予漾回憶著,她沒有察看沈弋手機的習慣,看到溫芙發過來的信息純粹是偶然。
溫芙發來的消息裏字裏行間都是愛慕之情,可又拿捏著尺度,絕不越矩:「沈哥哥,謝謝你對我電影投資和支持,家裏人讓我們約個時間一起吃飯,不知道你明天方不方便?」
她先是震驚,後來又如同掉入了一潭死水。
是不是在溫芙這種大小姐的眼裏,她就是沈弋的玩物,等玩膩了自然而然會舍舊換新,所以才敢毫不掩飾地表明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