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出宮(四)(第2/2頁)

裴璨一直注意著眾人,見王珞看了一會舞樂,便起身離開了,還當她去更衣,可等了一會也不見她回來,心中有些訝異,遲疑了一會,他還是起身出門去找王珞,他怕小姑娘遇到了什麽麻煩,在外面耽擱了。但是沒想到王珞居然坐在一個小廂房裏看書,裴璨先是一怔,隨即微微一笑,這小女郎真得很喜歡看書,自己每次見她,她似乎都在看書。

“裴郎君。”芳池正在給王珞煮熱水,見裴璨站在門口,起身給裴璨行禮。

王珞注意力也從書本上轉移,她起身給裴璨行禮:“裴郎君,你怎麽來了?”

裴璨沒提自己是專門出來找王珞的,他微笑地說:“我覺得大廳裏有些悶,隨便出來走走,沒想擾了三娘子的書興,是裴某的不是。”

王珞搖頭:“我也只是隨便看看罷了,談不上打擾。”她見裴璨站在門口似乎不想馬上離開,她略一猶豫,對裴璨道:“裴郎君可要進來喝杯熱水。”

裴璨看著灶上煮著的清水,不由笑了,還真是只有熱水,他隨口問道:“三娘子不喜茶水?”

王珞點頭說:“我只愛清水。”這裏的茶水不是放鹽就是放糖,王珞都不喜歡。

裴璨見王珞在看《春秋》,不由微微挑眉:“三娘子喜歡史書?”

“打發無聊時間罷了,也談不上喜歡。”王珞沒想裴璨如此善談,只能坐在跟裴璨閑聊。

裴璨也不知自己為何想跟王珞說話,他平時因身份容貌的關系,向來對女子敬而遠之,王珞是第一個他想主動交談的女郎,他見王珞拘謹的坐著,頭微微低著,也不看自己,猜她平時甚少跟外男相處,他不由放緩了聲音問道:“三娘子最近在弘文館上課可還習慣?”

王珞有些奇怪的看著裴璨,兩人都不熟,他這麽問自己,是不是有點交淺言深了?

裴璨也知道自己有些孟浪,但他素來城府過人,喜怒不形於色,他對王珞微微笑道:“先生很掛記大娘子和三娘子。”

“先生?”王珞眨了眨眼睛,猜測的問:“裴郎君的先生是指我父親?”

“正是王翰林。”裴璨笑容溫文,“仆讀書時得先生指點甚多。”裴璨原以為這段話會讓王珞稍稍放松,不再拘謹,沒想小姑娘小嘴微抿,神色淡然,裴璨一愣,這是怎麽回事?他說了什麽讓她生氣的話?

王珞也不是生裴璨的氣,而是想到父親連一個外人都肯悉心指點,對自己卻敷衍了事,她本以為自己看書也算多,不說才學如何豐富,至少也過得去,可得了鄭玄和先生指點才知道自己差遠了,光看家完家裏幾本書,只能說不是文盲……如果在現代,她或許能自學成才,畢竟現代社會,只要你肯用心學習,知識隨手可得。

但在古代這種情況絕對不可能存在的,就比如之前鄭玄提起的《春秋公羊》她就不知道是哪本書?她知道春秋,但沒聽過春秋公羊,她將春秋翻了一遍,也沒長到有關春秋公羊的內容。她又是跟七皇女一起上課,上課時也沒機會問先生。王珞這時無比懷念現代社會,現代社會有什麽不懂的問題,上網一搜就知道了,哪裏像現在?想要了解一點內容,連翻到底查找哪本典籍都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不一定能找這部典籍。

“三娘子?”裴璨疑惑的叫著王珞,她是生氣不想理會自己了?

王珞回神,歉然的望著裴璨,不肯教自己的是父親,又不是裴璨,她又何必遷怒裴璨?她將書卷收好,正想好好陪裴璨說話,但突然想到裴璨會不會知道《春秋公羊》是什麽書呢?她偏頭看著裴璨:“裴郎君,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裴璨見小姑娘捏著書,細嫩的手指搭在深色的書頁上,顯得格外纖長柔弱,他不由脫口道:“只要是仆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王珞問:“裴郎君知道春秋公羊是那本書嗎?”

春秋公羊?裴璨沒想王珞居然會問這本書,他想了想,給王珞簡單的解釋說:“春秋公羊是戰國時齊國人公羊高為《春秋》寫的一本釋義,同《左傳》、《谷梁傳》並稱春秋三傳。”

王珞聽得恍然大悟,原來春秋公羊是後人對春秋的補充解釋,難怪自己以前沒聽過,但左氏春秋傳她是知道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她到現在都能背誦,只是她沒法將公羊傳和左傳聯系在一起。王珞見裴璨笑容溫和,對回答自己這種略顯幼稚的問題,也沒有不耐煩的樣子,她忍不住又問:“裴郎君,是不是很多世家都以春秋公羊為傳承家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