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這句話我很熟悉。

因為在那枚戒指的內側也有一模一樣的話。

那枚戒指被我用一根銀鏈串了起來、戴在了脖子上,我拉開衣領,掏出項鏈,那枚戒指就安安靜靜地躺在我的手中——會是同一個人麽?這枚戒指的主人,和這個奇怪匣子的主人……如果是的話,那麽他跟我又會是什麽關系呢?

我有點奇怪,拿起紙條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毫無疑問,寫下這句話的是一個男人,字體非常漂亮、鋒利,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內心不帶有絲毫猶豫的男人。

我看了一會兒紙條,然後放下,又拿起那個奇奇怪怪的深紫色匣子。匣身上刻著精美的花紋,正上方有一個小小的凹槽,似乎這就是匣子的開關,不過我試了一下好像並不能用外力打開它。

我盯著那個匣子正上方的凹槽部分看了一會兒,隨後目光慢慢落到另一只手中的戒指上。仿佛泛著冰冷光澤的戒指上鑲嵌著一顆名貴的深紫色寶石,我仔仔細細地端詳了片刻,發現這顆深紫色寶石的大小似乎和匣子凹槽部分相吻合。

我想了一下,將戒指戴在了自己的右手中指上。因為帶了裝飾品的雙手不太適合拿武器,所以我一直把這枚戒指貼身放在身上,今天還是第一次戴上它——唔,跟我的手指尺寸完全一致。

我戴著戒指,試著將戒指上的寶石嵌入匣身的凹槽——

啊,沒什麽反應啊。

我輕輕皺起眉頭,又試了兩次,結果這個模樣古怪的匣子沒有發出一丁點動靜、也沒有產生絲毫變化。

……看來是我想錯了。

這麽想著我只好又把匣子放了回去。我拿著戒指看了幾眼,最後還是把它和銀鏈串在一起、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從這以後,我又失去了跟那個疑似戒指主人的聯系。對方特地把這個奇奇怪怪的匣子送過來,是知道我在這裏的吧?既然知道我在這裏,為什麽不來找我呢?

從那枚戒指的分量和那句話來看,我對於那個人來說似乎並不是無關緊要的人,既然對方有意斷絕和我的聯系,那麽我猜測原因可能有兩種——一是對方身處險境,形勢微妙,不希望把我牽扯進來;二是這個人已經死了。

……不管怎麽說,我都不希望是後一種情況。

我擡起手,輕輕地按在自己的胸口,掌心覆在冷冰冰的戒指上面,不知不覺中出了神。

坂口安吾去意大利出差之後,档案室就成了我一個人的辦公室——不,這樣說也不太對勁,因為我總是找各種理由推辭工作,所以這個地方就成了我消磨時光的聖地。

隨著我變得越來越宅,森鷗外看我的眼神漸漸變得像是在看一個上了年紀卻還是不知廉恥宅在家裏悠閑啃老的家裏蹲。

森鷗外一臉苦口婆心地勸我說:“這麽蹲在家裏可不是辦法,爸爸我會擔心的。不如幫我出去做點事情吧?”

“照看一下走私的軍火,殺掉一兩個敵對組織的激進派,帶著小型部隊圍剿其他組織的武鬥派……這些對你來說不就是簡簡單單的事情麽?”森鷗外聲音溫和地循循善誘,像是一個勸導女兒多出去活動身體的老父親。

森鷗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話說,最近組織裏能派得上用場的人越來越少了……唉,你就不能稍微體諒一下我的心情麽?”

我坐在森鷗外的辦公桌上,一邊輕輕搖晃著懸在半空中的小腿,一邊平靜地說:“中也和太宰不夠你使喚麽?”

“嗯……對於組織而言,優秀的人才是必要的,更何況在我看來,就算比起那兩人,你也足夠優秀,”說到這裏,森鷗外停下了手中的筆,一臉微笑地注視著我,“中也需要更多的打磨,而太宰……那孩子,作為人類而言實在有太多的瑕疵。”

“我沒有麽?”我問。

森鷗外歪了下頭,耳邊的碎發隨之滑落下來。他說:“沒有哦,你非常完美。”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伸出了手,從他身前的桌面上拿起來一張花紋精美的燙金紙張——這是銀之手諭,只要有這東西,組織內的所有人包括幹部在內都能隨意調動,這上面有森鷗外親筆寫下的我的名字。

說起來,档案室的廢紙簍裏這種東西已經快多得裝不下了。

我將銀之手諭拿起來,端詳了片刻,然後動作嫻熟地將其折成了一個小小的紙飛機。森鷗外面不改色地注視著我的舉動,仿佛沒覺得哪裏不對勁,然後單手托腮,饒有興致地審視著我靈活的雙手,直到我開口說話,他臉上的表情才浮現起了微妙的變化。

我低聲說:“為什麽我就一定要做這種事情不可呢?”

森鷗外回答道:“因為你很合適。沒有人比你更合適。”

我把紙飛機折好了。在組織內被視為至高寶物的銀之手諭在我的手中變成了一張毫無用處的折紙,我將折成紙飛機的銀之手諭朝森鷗外的身上投過去,紙飛機搖搖晃晃地一頭撞進對方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