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3頁)

森鷗外愣了一下,忍不住說:“惡臭味?我身上麽?”他似乎有點不敢置信地擡起雙手,目光略帶審視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自顧自地說,“我雖然通宵加班一直工作到現在,但還是在意幹凈整潔的。這麽說有點過分了哦,爸爸要開始生氣了。”

“我指的又不是那種味道。”

我一邊這麽說著,一邊停了下來、站在原地,轉過身看向同樣停下了腳步的森鷗外。

爆炸掀起的氣浪已經平息了,走廊裏就像是暴風雨和海嘯肆虐後的海面一樣平靜,我耳邊的長發輕輕地落到胸前,又伴隨著我身體微微前傾的動作而如同風中的蘆葦一般搖晃起來。

我朝森鷗外的方向探了過去,然後握住他的手腕,湊到他修剪得幹凈整潔的指尖附近仔細聞了聞,擡起頭說:“是血的味道,也是身體腐爛的味道。森先生應該用這雙手殺了不少人吧……森先生殺過多少人呢?”

森鷗外沒有動彈和掙紮,像是在寬恕無理取鬧的小孩一樣縱容,他的臉上浮現出奇怪的神色——像是在微笑,又完全面無表情,臉上每一塊肌肉既冰冷又柔軟。

森鷗外回答說:“這種事情,我早就不記得了。”

“所以,你是在討厭這雙手麽?”森鷗外這麽說著,忽然將伸了過來,輕輕地貼住我的側臉。

他保持著臉上那副令人敬而遠之的神情,隨後動了動手指,用冷冰冰的指尖撫摸著我的皮膚。

這是一雙異常冰冷的手,他撫摸我的時候宛如在撫摸一台構造精妙、零件精細的醫療手術器械,他看我的眼神也是這樣。

我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從內而外都是讓我感到熟悉的臭味。因為太熟悉了,所以不會討厭……”

“如果哪天我開始討厭這股氣味了,我想,大概也不會是由於森先生的緣故。”

說完之後,我放下了森鷗外的手,繼續向前走去。和對方拉開一小段距離後,我才察覺到森鷗外並沒有跟上來,而是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常人不能理解的事情。

我回過頭,恰好對上森鷗外注視過來的、若有所思的目光。

我面不改色地繼續說道:“還有,和森先生一樣,那種事情我也不記得了。”

在這之後,我面無表情地拒絕了森鷗外開車送我回家的邀請。

“抱歉,接下來我還要跟織田作去超市選購東西。”我一邊說著,一邊將沉甸甸的挎包從敞開的車窗外面丟進去,正好砸進森鷗外的懷裏,後者手腳笨拙地接了個正著。我補充說:“勞煩把我的挎包送回酒店,謝謝。”

我暫時居住的地方是個連“家”都稱不上的酒店,位於橫濱市中心的大酒店裏只有我一個人居住。那棟酒店名義上是那個男人死去後留給我的財產——這樣的財產在世界各地似乎還有很多來著——不過現在經森鷗外的改造後變成了專門看守我的牢籠。

比起港口黑手黨本部也毫不遜色的把守人員,明目張膽地安裝在各個角落裏的監視器。實話說,我寧願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帶到深夜也不願意回到那個地方,不過這樣做的話,第二天就會得到來自森先生親切的問候——不管怎麽想這種行為都太變態了吧,人渣嗎。

森鷗外的語氣變得微妙了起來:“織田作……?你和他的關系現在變得這麽要好了麽?”

我深深地看了森鷗外一眼,含蓄地說:“至少織田作比森先生更像一位父親。”

森鷗外:“……?”

“——你是這麽說的麽?”聽完我的復述後,織田作的臉上流露出了相當疑惑的神情,“可我還沒有孩子。”

今日的超市有特價折扣的活動,工資微薄、一人獨居的織田作之助本來想專門跟我請個假,我想了想,幹脆和他一起來了。

超市裏面的客流量比平時多出了至少一倍,無論是新任還是頗有資歷的家庭主婦們鬥志盎然地加入了名為超市特價折扣的戰場,人群擁擠中,無論怎麽看都融入不進去的織田作和我只能徘徊在外圍。

我隨手把貨架上的一包芥末八爪魚口味的薯片拿起來、丟進織田作提著的購物籃裏,開口說:“是麽?可我總覺得,織田作你似乎把我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樣。”

“你本來就是個孩子啊。”織田作一邊說著,一邊耐心地把購物籃裏芥末八爪魚口味的薯片拿回去、整齊地放在貨架原位上。

我把看中的零食全都拿下來、隨手丟進織田作的購物籃裏,然後再眼睜睜看著後者不嫌麻煩地把它們一一擺回原位放好。

面對我毫無感情和溫度的視線,織田作想了想,十分真誠地解釋說:“小孩子吃多了零食對身體不好。”

我:“……請問你認為我今年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