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趕盡殺絕的鬼·終

——為什麽我總是學不會六之型啊!桑島先生,您實話實說,是不是……是不是因為我這個人問題,所以才怎麽也學不會?

第一次對自己產生質疑的時候,五月似乎是這麽抱怨的。

桑島慈悟郎總是勸說她不要灰心,但想要做到這一點,真的很不容易。

在桑島家學習的那段時日中,桑島慈悟郎向五月提出的提議,從“你再多試幾次”,漸漸變成了“隨緣就好,學不會也沒關系”。

其實五月知道,身為培育師的桑島慈悟郎,心底一定是希望三位弟子能夠將雷之呼吸的六種形全部都學會的。

“說不定某一天,你們就全都開竅了。”

記得某天晚上一起吃點心時,桑島慈悟郎隨口說了這麽一句。

“過去我學習雷之呼吸時也有過困惑的時候,曾一度踟躕難行。那時我怎麽也進步不了,直到某個很突然的瞬間,我好像頓悟雷之呼吸了。”他盯著手裏的紅豆糕,很認真地告訴他們,“雖然我所頓悟到的具體內容很難用言語描述出來,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那一刻我的感受。”

他的眼中仿佛亮起了光,激動得連手指都在莫名顫抖了。

“就像是突然拉開了窗簾那樣,光一下子全都透進來了。光把所有的角落全都照得明亮,你看到了一切。”

那時,無論是五月還是善逸還是獪嶽,全都聽得很迷茫。他們倒是能想象出光透入狹間照亮一切的場景——但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

五月怎麽也想不明白。

直到此刻。

雷鳴聲在厚重的積雲中回蕩,從刀刃迸發的雷電撕裂了沉悶的暗夜,一瞬間不計其數的斬擊劈中神鳴的身軀。僅剩的那只以部分皮肉相連的手臂徹底被斬斷,各處傷口深及白骨。

鮮血爆裂。降下的驚雷讓他腳步虛浮了一瞬,他努力穩住下盤。自愈能力似乎已經走到盡頭,傷口依舊暴露在外,不見任何即將合攏的征兆。

他快餓極了。空氣中再度彌漫滿了稀血的氣味。

不只是五月的血,還有實彌的。

後者的血味,單是聞一下,都讓他渴望得幾乎抓狂。獵食的**好幾次充斥滿了他的整個大腦。

但這種念頭完全無用,除了局限住他的行動之外別的什麽也做不了。他確實迫切地需要進食沒錯,可現在絕不能放縱這種念頭膨脹。

所以他才逃進了樹林裏——逃離稀血的誘惑,逃離自己的劣勢。

他一向是很擅長逃跑的。三十多年前他逃過了初出茅廬的瀧尾義平的追殺,也逃過了鬼舞辻無慘對他的問責,僅以失去下弦身份為代價保住了性命,盡管他還是被逐出了無慘的身邊。

他曾殺死了那麽多的鬼殺隊劍士,也躲過了那麽多會躲走他性命的家夥。他相信這一次他也能逃脫。

很可惜,他失敗了。

看著身纏雷電的少女,神鳴莫名想起了那個男人——沉默的、就連眼眸都帶著對鬼的憐憫的男人,她的父親。

他們真的很像,就連幾近絕望之際會使出六之型的這一點也很像。

神鳴記得那一次他抓住了瀧尾義平的手臂,然後將他撕碎了。可此刻他的手中卻什麽也抓不住。

因為他已經沒有手了啊。

來自兩人連續不斷的追擊讓神鳴根本無法抵抗,稀血的味道又讓他神志不清,行動無法遲緩。

他決定改變戰術。

他應當捕食了。

眼前有兩個稀血體質的家夥。就算是做不到囫圇吃下,只要能夠咬到一部分血肉也足夠了。

單是一滴稀血就足以讓他轉逆為勝。

他張開血盆大口,露出滿嘴尖牙。

“真是愚蠢的決定啊……”

五月嗤笑著,從他身旁略過,留下的殘影而已。

“水之呼吸·三之型——流流舞。”

如潮水般的劍氣在神鳴的周身纏繞,所劃過的軌跡流動著雷電,每一擊都將他推向更糟糕的境地。神鳴好像意識到了有什麽地方變得不一樣了,卻又不知道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連思想都變得遲鈍了,讓他沒有察覺到,異常處來自於湧動在水中的電流。

將水之呼吸三之型與雷之呼吸三之型交融在一起,變成前所未知的招式,這可能是只有身為鳴柱之子的水柱繼子五月才能做到的。

這也是突然頓悟的攻擊。能夠使出這樣的一擊,五月自己也沒有想到。她只是想起了在離人閣的戰鬥中,她曾將雷之呼吸與水之呼吸連續使用。但融合為一招,這還是第一次。

她成功了。

潮與雷同時激起。

在水花與電光之中,神鳴竟然看清了五月的每一絲最微弱的表情。她真的很像她的父親,只是她的眼中沒有憐憫,所能窺見到的,僅僅只是仇恨而已。

在雷鳴聲中,什麽聲音也無法聽到,神鳴只看到她動了動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