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囿於離殤之妖·其拾肆

不知道為什麽,五月只是休息了一整個白天加夜晚而已,分明也不是多麽漫長的一段時間,但今夜重回到喧鬧的離人閣,竟讓她感到了一陣不自在,心中滿滿的都是抵觸。

可就算是如此,五月還是要努力讓自己跟上離人閣的繁忙步調。

今夜警署的署長來了,就在座上客專屬的包廂裏。先前他倒是也來過幾次,但五月都沒有刻意地去關注過他。

如果不是因為想到了警署與離人閣之間的貓膩,今夜的五月也不會刻意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

狀似漫不經心地向身旁同是打雜的姑娘詢問了一下,五月探聽到警署署長的姓氏是武田。至於具體的名是什麽,似乎並不屬於她們這種低端勞動力能夠知道的範疇。

“我其實來離人閣挺晚的,所以對武田大人也不怎麽了解。不過,聽帶我入門的前輩說,武田大人在離人閣開張的第一天就很闊綽地撒了很多金子呢!你看,他不正是坐在最好的那間包廂裏?感覺武田大人和真時子大人好像關系很不錯的樣子呢。”

“哦……”

五月了然般點點頭。

看來從離人閣建立之初,這兩人就已經勾結起來了啊。真是腐朽的官僚體系呢。

等離人閣的任務結束了,可得把這件事好好捅出去才行。五月心想。

她心不在焉地倒著酒,目光總是不自覺地向武田所在的那間包廂望去。從這裏剛好能夠看到包廂裏的動靜。

先前包廂裏就只有武田和他的幾個隨從而已,這會兒真時子也進來了。

一見到真時子,原本懶散自在地躺在軟榻上的武田匆忙站起,堆著滿臉掐媚的笑,儼然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仆從們也都被他趕出門外了。這樣的舉動看得五月不禁心生懷疑。

這兩個人究竟是平等的合作關系,還是扭曲的單向壓迫關系呢?

不對不對。不管是哪一種,武田在包庇離人閣秘密的事實都不會改變。況且,武田他可是警署的署長啊,不為百姓伸張正義就罷了,竟然還同吃人的惡鬼勾結在了一起。

這種事情不管再怎麽解釋,都未免太寒心了一點吧。

光是在心裏想一想,五月都覺得窩火,手一抖,差點把酒給撒了出來。與此同時,來自樓頂的目光忽然降下,落在了她的頭頂。五月渾身一僵。

被緊緊注視著的感覺是言語難以形容的糟糕。感官變得遲鈍,五月覺得自己的四肢關節快要卡死了。如果可以,現在她真想鉆到無人的角落,然後再慢慢地讓這種難以言喻的詭異感受消失。

很可惜,現在的她不能擁有這般自由的選擇。

她只能默默咽下所有的不適,努力挪動自己的肢體,繼續倒酒的動作。她不能讓樓頂的那只眼睛看出任何的端倪。

那滲人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後,就挪開了。看來深藏在水底之下的惡鬼也並不想把太多注意力放在無關緊要的她的身上。

沉重的壓迫感消失,五月頓時松了口氣。一旁的人催促著快些把酒送到武田大人的包廂,這是個難得的機會。盡管今晚五月並不需要幫包廂送酒,但想到說不定過去後能夠偷聽到武田和真時子之間的秘密對話,她想也不想,立刻就把這活搶過來了。

幸好本應為武田送酒的女孩已經忙得不可開交,因此對五月突然的插隊行為不僅沒有任何的懷疑,甚至還感動極了,不停地感謝著她為自己解決了燃眉之急。

好吧。其實這完全只是為了滿足五月自己的私心罷了。

被感謝得實在是不好意思,五月也不知道應當說什麽才好。她只好笑了笑,便拿起托盤,輕快地走上台階。

這會兒恰是冬花的獨舞,座下一片歡騰。還有幾個喝得昏天黑地的醉漢直接趴在了欄杆上,不停朝著冬花叫好,不管仆從怎麽拉拽,他都巍然不動。

顯然,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礙路。倒是身旁的幾個仆從羞愧極了,連連向五月說著道歉,把路讓了出來,五月這才能順利地繼續往上走。

踏在台階上,五月努力不讓自己胡思亂想。但一想到即將接近真時子和武田,她還是不自覺的緊張起來了。

簡直就像是走在通往最終BOSS的路上啊。她想。

呼——呼——

做著深呼吸。五月努力不讓自己有這種不妙的情緒。

先前她不是沒有見到過武田,所以也沒必要覺得緊張。況且,最近義勇還成了武田的船夫呢,四舍五入,就是義勇也在這裏沒錯了。所以她根本不用覺得緊張。

……咦?等一下。

五月腳步一頓。她發現了盲點。

武田來了離人閣,義勇是武田的船夫(兼職),從杏原來到離人閣就必須坐船,而貴客的船徹夜都會候在大門前的長木道旁,以在夜晚的盛宴散場後及早把他們接走——這麽一來,也就是說,義勇現在就在離人閣外,他們之間的直線距離,可能只有幾百米罷了。